男友出任務犧牲後,我等了他十年。
再見他時,他不記得我,轉而柔聲安慰那個被我嚇哭的姑娘。
「我隻給你一次機會,你今天走了,我們一刀兩斷。」
他走得很幹脆,沒有一絲留戀。
後來他拉著我,苦苦哀求再給他一次照顧我的機會。
1
闊別十年,我又見到了年少時的意中人。
他眉目清雋,身姿纖長,幾乎和失蹤前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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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他驟縮的瞳孔裡欺身上去,用手勾住了他端正的領結。
一字一頓,淺笑地看著他。
「許耀,他們都說你S了。」
有一瞬間,我好像在他眼裡看到了不知所措。
一模一樣的眼睛,卻流露出我陌生的情緒。
我的心瞬間咯噔了一下。
「雲老板,這難道就是你一直和兄弟幾個念叨的小情人?」
酒吧裡噓聲四起。
「看樣子,挺孬種的啊!」
我勾著唇,沒有說話。
眼睛卻一直盯著許耀。
許耀漲紅著一張臉,似乎沒有聽見他們的嘲笑聲,隻是把手搭在我的手上,想讓我把手拿下去。
我低頭就能看見他冷白的骨節。
我湊得更近了,鼻尖甚至要碰到許耀的臉上。
良久,我笑罵他們。
「閉嘴啊,你們的姐夫可是大英雄。」
酒吧裡的笑聲更大了些,顯然他們都以為我在打趣。
也是,怪不得他們。
我直起身,隨手拿了杯酒,居高臨下地看著許耀。
細碎的劉海遮住了他的眼睛,但依舊藏不住他眼底的驚愕與詫然。
「我……好像見過你……」
我聽見他說。
他茫然地盯著我,聲音沙啞,就好像很久沒有開口說過話一般。
「你當然見過我。」
我朝他眨了眨眼,將酒杯遞到了他有些幹燥的唇邊。
「許耀,你是來娶我的。」
他猛然睜大眼睛,怔怔地看著我。
2ťû⁽
「許耀?」
他借著酒沾湿了唇,抬頭看我。
「是我的名字嗎……」
我不發一語地看著他,輕輕用手拍了拍他的臉頰。
「蠢,女孩子和你說話,重點都沒搞清楚,怎麼娶老婆?」
我的店裡瞬時哄堂大笑,但許耀似乎聽不懂我在說什麼,隻是執拗地看著我。
我松開勾著他領結的手,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站起身,在我面前投下一片陰影。
似乎還在耿耿於懷我說的話。
嘖,這下我該抬頭看他了。
我點燃了煙,放在手裡虛虛夾著。
直到繚繞的煙霧升起,我才透過煙看他,眼裡含著幾分戲謔。
「許耀,你失憶了?」
他一直很高,十年前就能把我密不透風地摟在懷裡親,現在更高了些。
他拿走我夾在手裡的煙,斂下的睫毛擋住了他的眼睛。
「女孩子不能抽煙。」
我跟著酒吧裡的人一起笑了起來。
眼淚都快笑出來了。
我踮著腳尖,湊到了他的耳邊。
「許耀,是你帶會我抽煙的。」
苦澀的尼古丁味纏繞在我們口ṭű³齒之間的時候,可是你親吻著我,許諾白頭到老的。
3
他站在哄笑的中心,手裡還帶著根煙,有些束手無措。
我穿著紅色的旗袍,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江徊!」
一個穿著連衣裙的女孩穿過人群,跌跌撞撞地跑到他面前。
許耀張開手,將她擁進懷裡。
一手摩挲著她的脊背,似乎在安撫她。
隻是眼睛還在看我。
「我的名字是許耀?」
那女孩從她懷裡鑽了出來,驚訝地看著我。
「姐姐,你認識江徊?」
她的白裙子和我的酒吧一點都不配。
我冷淡地看著她,重新斟了一杯酒。
她瞧上去比許耀還要急切。
「幾年前我無意間救了江……許耀,一直都在幫他找親人。」
她小跑著靠近我,一雙水靈靈的眼睛滿是天真與純善。
嘖,我最討厭這種人了。
柔柔弱弱的,襯得我像個壞人似的。
「所以,如果姐姐認識許耀的話,能告訴我們他是誰嗎?」
我抿了口酒,視線掠過小女孩,落到許耀的身上。
他好像在看我,也好像在看那個小女孩。
隻是他手裡的煙已經快燒盡了。
「誰都知道許耀啊!」
酒吧裡的熟客看著小女孩笑了起來。
「他可是人民警察,雲老板的大英雄!」
4
許耀的眸光動了動,視線落在出聲的那人身上。
似乎在辨別他有沒有說謊。
那個小女孩聽到這句話眼睛更亮了些,興奮地抱著許耀的胳膊,抬頭看他。
「人民警察!太帥了吧哥哥!」
我挑了挑眉,冷眼望去。
「姐夫要被偷走嘍!」
我身旁的熟客擠眉弄眼地朝我打小報告,又攔著我,生怕我衝上去和那個小姑娘幹上一仗。
「還需要你多管闲事?」
我輕哼了一聲,懶洋洋地望過去。
「這位小姐,請您自重。許耀不僅是人民警察,還是我的未婚夫。」
話音剛落,小姑娘如花似玉的小臉瞬間就白了。
她慌張地松開手,連忙向我看過來。
「姐姐……我不知道姐姐……對不起……」
美目含淚,欲墜未落,誰看了都得心疼。
許耀猶豫了一下,用手拭去她眼尾的淚花。
「清如,不哭了。」
他別扭地低聲安慰道。
這下,酒吧裡的人都朝我看了過來。
眼裡全是意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那小姑娘哭得更厲害了,擠過人群跑出去。
許耀想追上去,我叫住了他。
「我隻給你一次娶我的機會,你走了,我們以後就拜拜了。」
我收起時刻掛在唇邊的笑,抬眸冷冷地看著他。
他皺眉看了我一眼。
「抱歉,我不認識你。」
說罷,便頭也不回ẗűₜ地走了。
要多無情有多無情,要多冷血有多冷血。
很好。
我掃了一圈鴉雀無聲的眾人,舉起手邊的酒杯。
「諸位,老娘不攢嫁妝了,今晚酒水暢飲,我買單!」
酒吧裡安靜了一瞬,瞬間歡呼雀躍了起來。
甚至比之前,熱鬧十分。
5
隔天,我一邊抱著我的小金庫數錢,一邊止不住心疼。
雖說是我買單,那群人倒也一點也不客氣。
半年白幹了。
「嫂子,隊長回來了……」
穿著警服的男人站在我身旁,欲說還休地看著我。
「知道了,見過了,請回吧。」
我頭也不抬地回他。
要不是想賺錢,我今天肯定閉門歇業。
這已經是第幾個來勸和的了。
「嫂子。」
男人狠了狠心,終於把話說了出來。
「隊長隻是失憶了,等他想起來,最喜歡的一定還是嫂子你!」
我放下手裡的小金庫,遺憾地看了他一眼。
他惶恐地看著我,一雙眼睛ẗũ̂ₐ看上去可憐兮兮的。
「別叫我嫂子了,我已經給過許耀選擇的機會了,我們已經玩完了。」
他張了張嘴,半晌沒有說出一句話。
隻是把腦袋低了下去。
「嫂……嫂子,隊長最喜歡你了,你為什麼這次這麼……這麼……」
他頓了頓,還是沒有說下去。
「他已經S了。」
我認真地看著他,眼裡一時酸澀,全被我忍了回去。
「你們不是和我說過,他已經S了嗎?」
他啞然地看著我,一時失語。
十年前他就已經S了,葬身在了北海之下。
他又是怎麼回來的呢。
6
酒吧生意照常很好,但我依舊到點關門謝客。
那些喝酒還沒喝盡興的人連連說我不會做生意。
他們站在門口,互相攙扶著,醉醺醺地看著我。
「雲……雲老板……你……你……太不會做生意了……到底是個女人……」
中間的那個男人伸手就要往我臉上摸。
「你這麼漂亮……要不跟了我吧……依你的身段……保管你吃香喝辣……要什麼有什麼……」
我微微側身,就避過了那隻鹹豬手。
就當我想著如何左勾拳右勾拳把他撂倒,再狠狠揍他一頓的時候,那隻鹹豬手就被一雙漂亮的手攔下了。
許耀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我的面前,冷冷地看著那群人。
像一把出鞘的劍一樣,不言一語,卻渾身銳氣。
憑空就覺得他不好惹。
「裝……裝什麼裝……現在出來英雄救美了……」
估計是酒壯慫人膽,那個男人更猖狂了。
他推了推扶著他的人,搖搖晃晃地走到了許耀面前。
「雲老板上次就和你恩斷義絕了……」
嗯,確實如此。
我贊許地看了一眼那個男人,決定不和他計較了。
他還想說什麼,就被旁邊的人急急忙忙拉走了。
7
許耀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地看著我。
我被他盯得難受,關了門就要走。
我走一步他跟一步,我停下來他也不動了。
晚上的風本就涼,我穿著一身旗袍更是凍得瑟瑟發抖。
但是我站得更直了些,偏不想被他看出我冷。
「雲……纏聲?」
聽到這個聲音,有一瞬間我好像回到了十年前。
十年前。
我握著電話,聽著他含笑溫和的聲音。
纏聲,這回任務結束,我想回來娶你。
一字一頓,仿佛帶著能讓人溺S的湿意。
一別十年,聲音還是那個聲音,有些卻再也不一樣了。
我不想抬頭去看他,隻是頓住了腳步。
「抱歉,我失憶了。」
許耀聲音很輕,語調很慢,好像在講故事。
「他們都說你是我的愛人,但我不記得了,你能跟我講講我們的過去嗎?」
昏暗的燈光下,我的影子有些模糊。
我搖頭的動作很輕,如果隻是看影子,幾乎看不出來。
「那那個小姑娘怎麼辦?」
許耀溫潤的聲線裡帶著無奈與不解。
「她隻是我的救命恩人。半年前她把我從北海裡撈出來,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星辰印在他的眼裡,閃閃發光,耀眼漂亮。
我輕笑地看著他。
「她呢,可她不這麼想。許耀,沒意思了。」
晚風吹散了我剩下的半句話,但我知道他能聽見。
「過去的你和現在的你也不一樣了。」
8
夜裡吹了風,第二天果然發燒了。
我沒有吃藥,於是又夢見了許耀。
許耀許耀,真像天上的太陽那樣閃閃發亮。
我躺在他的身旁,纖細的五指藏進他布滿槍繭的手心。
他隻是把手握得更緊了。
我有些不滿。
「許耀,你還知道回來。」
他俯下身,將我攏進懷裡,溫熱的身體似乎有些顫抖。
「嗯,回來了。北海太大了,我迷路了。」
夢裡的他看著並不真切,始終隔著一層霧似的。
我想湊近些,就被他攔住了。
他溫熱的唇吻了吻我的額頭,字裡行間分明是留戀與不舍。
「看清了,我就得走了,阿纏。」
我動了動,索性把眼睛閉上了。
我不想他走。
盡管,我知道我在做夢。
夢是假的,但他不是。
但夢終究會醒,許耀也回不來了。
9
我把酒吧賣了,把錢全捐了出去。
然後一個人去了北海。
在第一天日落的時候,我就見到了許耀。
他站在不遠處,看上去風塵僕僕,滿身狼狽。
而他的身後,跟著那個名叫宋清如的小姑娘。
宋清如還是一身碎花裙,但眼裡是止不住的悲傷。
「姐姐,你隻是比我先遇見了他。」
我坐在礁石上聽她語調哀悽,訴說衷腸。
「我對他的愛不比你少。」
許耀攔著她Ṫù²,不讓她繼續說下去,但宋清如好像更傷心了。
我轉過頭,看著他們。
許耀迎著海風,直直地向我看來。
「纏聲,你怎麼來這了。」
我沒有看他,隻是彎唇看著宋清如。
多漂亮的一個姑娘呀,見我看去沒有回避我的視線,隻是執拗地看著我。
堅定的眼神和曾經的我如出一轍。
「他很忙,我經常見不到他,人家過年熱熱鬧鬧,但我隻能在家等他回來。」
宋清如一怔,茫然地看著我。
我隻是笑了笑。
「很多被他抓住的壞人報復不了他,就會找我尋仇,但他總能保護好我。」
海水拍打著礁石,海鷗輕掠過水面。
風聲把我的輕語送到了他們的耳邊。
「他真的很好,他值得所有人愛他。」
我遺憾地看向許耀。
那張臉的眉眼,輪廓,都是我曾經仔仔細細,認真瞧過的。
它出現在我的夢中,藏在我的心尖。
每次想起來便輾轉反側,寤寐思服。
「你和他長得真像,可你不是他。」
許耀不明所以地看著我,宋清如也疑惑地抬起來頭。
我貪婪地看著那張臉,又狠心扭過了頭。
「你不是許耀。」
10
許耀皺了皺眉。
「我不是他,那誰是他?」
我看著他,答非所問。
「你為什麼和他長得一模一樣?」
許耀一邊靠近我,一邊開口。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我站起身,站在礁石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我早就疑惑了,我認識的許耀和你不一樣,你的手上為什麼沒有槍繭?」
他還沒說話,我接著說道:「許耀脖子上的紅痣,你也沒有。」
他停下腳步,眼睛裡是藏不住的震驚。
「一開始,你拉我領結,就是為了看……」
「嗯。」
我點了點頭,不解道:「所以,你為什麼和許耀長得一模一樣。」
我上前了幾步,仰頭看他。
「你是誰,許耀呢?」
11
「嫂子,他真的失憶了。」
那個警員從病房裡走出來,躊躇地看著我。
「你說他不是隊長,可為什麼他長得和隊長……」
剩下的半句話,他看著我冷淡的眼神,又生生咽了回去。
我煙癮犯了,隨手摸了摸口袋,才想起我把最後一盒煙落在了酒吧。
算了,反正醫院也不能抽煙。
我倚靠在窗邊,抬眼向他望去。
「許耀最後去執行的任務,究竟是什麼?」
他張了張嘴,還是和這幾年一樣,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抱歉,嫂子,我不能說……」
他的語氣裡滿是痛苦與掙扎,但終究匯成了最沒用的「對不起」三個字。
我嘲諷地笑了一聲,側過臉去不再看他。
樓下的宋清如正在急急忙忙地走進門,面上的急切不似作假。
他見我沉默,又緩聲安慰我。
「嫂子,隊長不是回來了嗎,等他恢復記憶,你們就會像曾經一樣,這一切都會過去的。」
我勾著唇,突然感覺這幾年的疲倦盡數壓了上來,讓我有些喘不過氣。
我閉上眼睛。
「你真天真。他不是我的許耀,這句話,我說了很多遍了。」
一模一樣的皮囊之下,禁錮的究竟是哪裡的旅人?
12
宋清如拿著保鮮盒走了上來。
她依舊穿著連衣裙,卻換了暖黃色。
看上去更有朝氣了些。
警員見她來了,便向她打了個招呼,匆匆離開。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轉身也想離去,便被宋清如叫住了。
「姐姐,你不想聽一下我和……江徊的故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