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隻因我隨口管教慕涵之的白月光幾句,慕涵之便將我送去北境苦寒之地受盡折磨。
五年後,慕涵之再次出現在我的面前,勾起我瘦的不成人樣的下巴問我:“陸南,這五年的規矩,你可學乖了?”
我看著比五年前更加英俊的慕涵之冷笑,學乖,不存在的,學壞,倒是真的……
慕涵之一襲黑色狐裘站在我面前時,我驚訝的發現,他的容貌竟比五年前更加俊秀,甚至還多了幾分成熟後的穩妥,隻是瞧我的眼神中依然帶著徹骨的冷意。
“陸南,你在北境的苦寒之地生活了五年,也該學乖了,隻要你願意服軟,我現在就帶你回京城成親。”
彼時的我剛從馬車裡出來,身上隻披了一件單薄的素色披風,根本擋不住北境的寒冷。我微微瑟縮了下,在苦寒之地呆了五年的我,不僅身體瘦弱,皮膚蠟黃,臉上手上還都是凍瘡,抬眸時他正好看見我的手,額頭微不可查的皺了起來。
“你的手怎麼了?”
我將手攏了攏,沒有回他,隻是站在那裡默默與他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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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南,難道你還沒學乖,都五年了,你還不明白忤逆我的下場嗎?”慕涵之狠狠瞪著我,我瞟了一眼他身後站著的幾十個侍衛,藏好了手裡塞著的匕首,恭恭敬敬的跪下給他行禮。
“臣女不敢,臣女願與殿下一同回宮。”
慕涵之見我軟了態度,才收起了臉上的不悅,轉身離開。
我的父兄母親皆為國捐軀,聖上垂憐與我,在我和慕涵之年幼之時就為我們訂下了娃娃親,並許諾我是未來的皇後。之後我便被接入宮中,以皇後禮儀教養。
可慕涵之並不心悅我,私底下沒少對我挖苦和冷嘲熱諷。那時我的心中隻有慕涵之一人,縱使我知曉他心悅素影,卻依然謹記自己的身份,隻想為他打點一切,希望能扶他登上帝位。
後來我和素影起了爭執,慕涵之偏心素影,威脅要磨磨我的性子,學學規矩,將我扔到了冰天雪地的北境整整五年。
慕涵之轉身準備扶我上馬車,我卻搖了搖頭。
“怎麼?”慕涵之又是不耐煩地看向我:“你不想上來。”
我看著跟在他身後的侍衛們,又給他行了一個大禮:“臣女骯髒,恐汙了您的座駕,還是與侍衛們一同騎馬而行吧。”
慕涵之的臉上又多了幾分的不悅,甩手皺眉進了馬車內:“隨你!”
我錯愕,明明是他想讓我學規矩,現在我規規矩矩,他卻又不開心了。
我騎上了侍衛們牽來的馬匹,看著坐在暖烘烘車內養尊處優的慕涵之。
我心中不覺冷笑:慕涵之啊慕涵之,我可是堂堂將門嫡女,你怎會覺得我會乖乖待在北境,學那些你讓我學的規矩?
第二章
剛來北境的第一年,我沒吃過一頓飽飯,每天都是在忍飢挨餓中度過。
好在我是武將之女,學過不少武藝,能夠靠打獵為生,這才勉強能夠在這種艱苦的環境中活下去。
等我和慕涵之回了京城,他將我帶到了他的府上,素影急忙出來挽著慕涵之的手:“涵之哥哥,你可算回來了,素影等的你好辛苦。”
他倆旁若無人的牽著手,慕涵之看著素影,臉上也多了幾分笑意。
隻是,素影突然捂著鼻子:“咦,從哪裡來的大糞味,這麼臭。”
素影說完,眼睛就瞥向了我,嫌棄道:“陸南,你該不會是掉在茅坑裡了吧?還不趕緊去洗洗,免得弄髒了涵之哥哥的府邸。”
若是往日的我,定然會直接回懟素影:“名門貴女,要注意自己的形象,別把屎糞放在嘴邊。”
然後素影又會向慕涵之數落我是如何欺負她的。
可那時我教她這些,是知曉慕涵之定會納她為貴妃,若貴妃這樣滿嘴汙言穢語,免不了會被人恥笑,折損了皇家顏面。可現在我已經無所謂了,於是我恭敬地對著素影道:“素影姑娘說的是,可惜臣女素來如此,這些年已經習慣了在屎裡打滾的日子,是臣女的不是,讓素影姑娘受委屈了。”
我的話才剛說出,慕涵之又皺起了眉頭:“陸南,你也別太過了,怎麼說你以後也是大燕未來的皇後,怎能如此卑躬屈膝?”
“是麼?”我抬眼對上慕涵之:“那殿下不如說說,臣女如何做才不至於損了皇家威嚴呢?”
慕涵之想要說什麼,卻又感覺自己的脾氣打在了棉花上,一點也用不出來。
“趕緊去梳洗一下!稍後我還要帶你進宮面見父王!”
我聽話的進了浴室,那裡早早擺好了一隻裝滿熱水的浴桶,正散發著氤氲的熱汽。
隻是我的身上全是傷口,臉上和手上還有凍瘡,被熱氣一蒸,更是發痒的疼。
但這些疼和我在北境經歷的那五年比起來,根本微不足道。
北境,我是真的差一點就S在了那裡。
我緩緩的進入木桶,差點疼的叫出聲。
那些傷口經熱水一泡,都漸漸裂開來,染紅了一木桶的水,然後,慕涵之和素影的聲音從隔壁傳來。
“影影,我向你保證,等我娶了陸南那個賤女人,被立為太子,我一定納你為妃,你放心,我絕對不會碰她一下,等父皇薨了,我就以沒有孩子為由廢了她,到時候,再也沒人阻止我們在一起了。”
“我就知道,涵之哥哥對我最好了”
曖昧的聲音傳來,我卻低頭看了看自己小腹上長長的傷疤,慕涵之,何必那麼麻煩,我現在的身子,就算你碰了我,我也不可能生了。
第三章
還未等我休息舒服,外頭已有侍女敲門喚我出去。
我從木桶裡出來,找了一塊浴巾包住了身體,原本正在流血的傷口捂了一會兒,總算止了血不再往外流了。
我穿上五年前留在此處的舊衣服,顯然,五年前的衣服如今套在我身上已經太大了,腰間也晃蕩了不少,我看著孤零零放在那裡的匕首,這把匕首跟了我五年,不知道救了我多少次的命,我已經習慣將它帶在身邊,但進宮的規矩不能佩戴利器,否則會有S頭的危險。我思索片刻,依然將匕首藏與懷中,這宮裡已經沒有值得我守的規矩了。
等我處理好一切,慕涵之已經提前在門口等我了,他看我走過來,眉頭又不免皺起:“怎麼洗完澡,人更像鬼了?!”
其實慕涵之有命侍女給我化妝,想讓我的臉色好看一些,可惜那些粉再怎麼樣也沒沒辦法壓住我凍瘡過敏的臉,塗上脂粉又配上我瘦的不成人樣的身子,反而跟個鬼魅一般恐怖。
我沒辦法回答慕涵之,隻能盯著他看,看的他心煩,又揮了揮手:“算了算了,先進宮吧。”
慕涵之再次將我扶上馬車,這次我並沒有推脫,慕涵之是讓我學規矩,那麼在聖上面前我還是需要裝一下規矩的。
慕涵之見我這次乖乖配合,嘴角卻突然有了幾分的笑意。
“明明是想和我親近的,卻裝著不想讓我靠近,怎麼?在跟我玩欲情故縱?。”
慕涵之的話很輕,但早已習慣了危險的我對一切細微聲音都極其敏感。
“殿下多慮了,臣女絕無此意。”
我再一次抬眼望向他,他卻又瞪著我:“你!你這麼看著我做甚麼?你懂不懂規矩?!”
我立刻把頭轉開,等慕涵之在馬車裡坐下,才選了一個離他最遠的距離坐下。
一路上,我和慕涵之都沒說話,終是他忍不住了,問我:“之前我安排和你一起去北境的管教姑姑和那幾個侍衛呢?怎麼這次回來不見他們的人。”
想起那幾個人,我的嘴角又不由揚起微笑,他們啊,估計早就被北境的狼狗給吃的隻剩白骨了。
隻是我嘴上肯定不能這麼說,於是隨意扯了個謊:“他們受不了北境的苦,都跑了。”
我說的雲淡風輕,慕涵之也沒聽出異樣,嘴裡還不滿抱怨:“這些人竟如此不懂規矩,讓他們去北境鍛煉你,一個個的竟然都跑了!”
我瞧見慕涵之隨意責罵那幾個人不負責任,才覺得他真是可笑,眾星捧月的他又怎麼可能知曉北境是怎樣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慕涵之為我安排的管教姑姑確實負責,才離開京城沒多久就已經開始拿著鞭子抽我,每天三下,美其名曰是讓我懂規矩。
以後凡事不可違抗慕涵之的話,初始的我還會與他們據理力爭,換來的確實那群混蛋的拳打腳踢,他們一邊打我,還一邊提醒著我,這些都是慕涵之安排好的,我沒有任何資格不滿。
“女人這輩子,出嫁從夫,陸姑娘就是鋒芒太露了,殿下才會讓我們來挫挫你的威風。”
有那麼一瞬間,我也曾想過,如果慕涵之知道我受了這些委屈,會不會後悔地去責罰那些傷害過我的人,會不會也為我心疼。
可當我們到了北境,到了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獄,我才發現以前在宮裡守的那些禮儀教條實在是太可笑了。
在北境,男人女人的那套概念根本沒用,這裡沒有性別,隻有人。
活下去了你就是人,S了你連人都不是,隻配當野狗的食物。
我是所有人中第一個意識到這些的,當我意識到的時候,對慕涵之所有的感情,也徹底S了。
第四章
馬車一路進了宮中停下,早有管事的太監在門口恭候,他看見我時,嚇得害怕地退了幾步:“你……你是人是鬼?”
我有些苦惱,難不成我已經醜到了這種地步,一眼就能把人嚇到?
慕涵之連忙上去拉著管事太監,向對方介紹我是未來的皇後。
那管事太監又對著我的臉上下打量了一番,小聲的湊近慕涵之道:“殿下,她都醜成這樣了,怎配當一國之母,接受朝臣跪拜啊?”
其實我以前長得也挺好看的,但……算了,都說了是以前。
我依然低頭沒有起伏地聽他們說著這些,嘴角掛著得體的微笑,隻是這笑容在我此刻猶如鬼魅的臉上看來,一定很瘆人吧。
慕涵之聽一個太監如此說我,看我的眼神又多了幾分嫌棄。
“算了,誰讓她是天命定的皇後。”
我敏銳地聽到了慕涵之說的那句天命定的皇後,不自覺地看向他,可他與管事太監已經向前皇帝寢宮走去,我隻能慢慢跟上。
等進了宮,瞧見躺在病床上已然病入膏肓的老皇帝,他見我來了,有一瞬間的驚訝,隨之又假裝和善的喚我過去。
“南南,涵之可算是把你給接回來了。”
我走了幾步,在老皇帝不遠處跪下。
“南南,朕這身體估計是快不行了,隻希望能在臨S前親眼看著你和涵之成婚。”
我點了點頭,跪在地上:“臣女願聽從聖上的安排。”
我說這些話地時候,乖巧溫順,聽不出任何地情緒起伏,卻難免讓周圍地人感覺奇怪。
“陸南,你還不情願上了?”慕涵之再次斜眼鄙夷看向我。
“你們都下吧,我和南南單獨說兩句。”
眾人一並退下,隻留下我和老皇帝兩個人。
“南南,我知道涵之不懂事,他有時候是任性了一些,可你要相信他心裡有你,涵之說你這五年在北境成長了不少,以後你可要好輔佐涵之,一切以大局為重,別忘了自己一國之母的身份。”
我見周圍人都退了下去,才抬眸對上老皇帝:“當年聖上定我當未來大燕地皇後,是因為欽天監說我是天下之母的意思麼?”
我瞧見眼前地男人瞳孔緊縮。
“因為欽天監說我是未來的天下之母,所以您將我的父兄派往前線,安排他們參與最兇險的戰事,待他們毫無意外的戰S,再接我入宮?”
老皇帝不悅地看向我:“誰告訴你這些的。”
我出生之時,天有異相,日月交輝輪轉,當時的欽天監急忙稟告皇帝,他們未來的天下之母已經出生,於是老皇帝調集了暗衛,搜索了那日大燕出生的所有孩童的生辰八字,最後鎖定了在我身上。
原本老皇帝想要直接賜婚將我許配到宮中,但我父兄覺得我還太小,又覺得宮中禮儀繁瑣,我未必喜歡,便拒絕了皇帝的賜婚,沒曾想卻被老皇帝記恨,將他們派往前線,任由他們孤立無援,戰S沙場。
老皇帝換了另一幅兇惡的面孔看著我,他做的這些事,本應該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可眼下我卻知曉了,就證明我在他身邊早就安插了細作。
“陸南,我勸你識相一些,你父兄為國捐軀,是我大燕的英雄,你若是規矩,陸家就是滿門忠烈!”他惡狠狠地指向我:“你若是不規矩,那你陸家就是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我的父兄一生為國為民,卻因這個荒唐的預言丟了性命,而此刻老皇帝居然還在拿他們的名節威脅我。
我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眼神中隻有S人的欲望。
老皇帝倒吸一口涼氣,身體不自覺的後傾。
“陸南!S了我,你就是謀反,到時候你的父兄都要因為你S後名節不保,你就不怕他們九泉之下不得安生嗎?”
“名節?名節是什麼,能活得下去麼。”
我一步步靠近老皇帝,想要從懷中掏出匕首,割斷他的喉嚨,就在此刻,我聽見遠處傳來一聲金雕的叫聲,這才緩過神來,迅速跪在了地上,對著老皇帝俯首稱臣。
“臣女一時糊塗,不該衝撞了聖上,臣女罪該萬S,請聖上責罰。”
老皇帝見我跪下,臉上轉又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不錯不錯,看來涵之果然將你調教的非常不錯。陸南,你記住了,你陸家不過是皇權下的一條狗,你的父兄是,你也一樣。”
老皇帝說完,又不屑的看了我一眼。
“你記住,在外你是我大燕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後,可到了這裡,你隻是我兒子養的一條的狗!”
我知道,此時我的尊嚴被老皇帝狠狠地踩在了腳下,但我卻並不生氣,尊嚴這種東西,我早在北境就沒有了。
他剛才做的一切,不過是想看看,這些年那些人將我調教的是否合格罷了。如果我真的拿出匕首,隻怕立刻會有暗衛衝出來將我S了。
我走出寢殿,慕涵之已經在遠處等我,見到我時是滿眼的不耐煩:“怎麼聊了那麼久?信不信我不等你直接回去了!”
我趕忙走過去,認真請錯:“是臣女的錯,臣女不該和聖上耽擱那麼久。”
慕涵之氣急拂袖而去,我緊忙跟上,瞥了一眼遠處的夕陽西下,天上盤旋著從未在京城內出現的金雕,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詭笑。
我知道,慕錦懷已經進城,他來尋我了。
第五章
若論輩分,慕錦懷應該算是慕涵之的堂哥。
當年他父親和慕涵之搶皇位失敗,全家被貶到了北境,從此在那裡生活。
我是天下之母和我父兄之S便是他告訴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