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著雨。
她隻是想把自己最喜歡的娃娃給我,追在汽車後面跑出去好遠,最後不小心摔了一跤,哭喊著姐姐被人拖回去了。
我掙扎著想回頭看,卻被人強硬地轉過頭去。
他們說:
「你要乖。」
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妹妹。
雖然養父母對我很好,我也考上了不錯的學校,可我始終都沒忘記自己還有個妹妹在國內。
我想回去找她。
我以為這會需要很久的時間,可是沒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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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萬能的互聯網!
竟然把她推送給了我!
我幾乎是手忙腳亂地私信她,心中惴惴不安。
她還記得我嗎?
她會怨恨我拋下她嗎?
她會不會……已經不願意認我了?
幾天後,提示消息的小紅點突然亮了!
直到那個消息的提示變成 1、2、3……然後到 99+,我顫抖著點開消息。
【姐姐!我終於找到你了!】
那一刻,我在圖書館捂住嘴,眼淚奪眶而出。
她沒有怪我,沒有恨我,一切都還來得及。
……
我們聯系上了!
她和我記憶中一樣可愛。
那時剛好我在忙畢業論文,妹妹很懂事,跟我約定我畢業後就回國來看她。
「姐姐,我真的好想你!
「你要加油哦!」
我那樣期待我們的重逢,甚至開始計劃起了如果她申請出國讀研,我該怎麼想辦法給她找人寫介紹信。
就在妹妹大學即將畢業的時候,她興高採烈告訴我:
「姐姐,我找到了孔氏財團的實習!
「這是港府最好的公司之一!
「你等我拿實習工資給你買禮物!」
……
生日的時候,我收到了一條非常漂亮的紀梵希項鏈。
這傻女,自己省吃儉用什麼都舍不得買,卻花了大半工資給我買這個。
我同她講:
「生活別太節省,姐姐給你打錢。」
可她堅決不要。
「姐姐你學習那麼忙,哪裡有時間掙錢?等你上班了再給我買嘛。」
可我早就開始跟導師一起接項目,早就能養活自己。
她堅決不要,後來我隻好給她定制了畢業典禮的裙子和配套的首飾,準備等她畢業之前親自送給她一個驚喜。
可是後來,她看起來越來越疲憊,整個人有時候甚至有些恍惚。
我覺得不對勁,問她:
「安安,是不是出什麼事了,你看起來很累?」
「沒事,」宋安露出一個疲憊的笑容,「最近接了個家教,學生有點叛逆。」
「太累就不要接了,姐姐給你打錢。」
可妹妹隻是搖搖頭:「姐姐你別擔心,過了實習期就好了。」
可是她上線的時間越來越少,回復消息的時間越來越長,就連燦爛的笑容也一點點消失了。
後來,整個人都像是一株蒼白脆弱的植物。
再然後,我就徹底失去了她的消息。
而那時,距離我們約好的重逢日。
隻有三個月。
她甚至沒有參加畢業答辯。
我為她準備的禮服在衣櫃的最角落,上面已經積上了一層薄薄的灰。
我沉默地打開妹妹的社交媒體,那裡已經很久沒有更新了。
最後一條博文是——
【明天!我來啦!】
年輕的女孩子笑容明媚燦爛,比了個耶,在她身後,孔氏財團的大門深不見底,仿佛擇人欲噬的巨獸。
安安,乖,別怕,姐姐來了。
我帶你回家。
4
孔璽銘帶我回了家。
才進門,就聽見一個帶著滿滿不耐和嘲諷的聲音響起:
「這麼迫不及待把人帶回來,你對得起媽咪嗎?」
我順著聲音看過去。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孔禹哲。
高挑的少年桀骜地站在二樓,居高臨下看著我,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和厭惡。
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我幾乎費盡全力才壓制住自己想要衝上去質問他,安安究竟去了哪裡的衝動。
「孔禹哲!下來!」
孔璽銘沉下臉。
「這是我給你找的新家教老師,哥大金融系畢業的小宋老師,你對人家尊敬一點!」
「老師?」
我聽見孔禹哲的聲音帶上了一絲微妙的意味。
緊接著,腳步聲靠近,少年居高臨下看著我,像是未成年的猛獸在打量獵物,末了古怪地笑了笑。
「你把她給我?」
之前隔得遠沒發現,他竟然個子這麼高。
少年身高腿長,臉是和孔璽銘如出一轍的深邃漂亮輪廓,因為年齡的關系尚且帶著幾分稚氣,看起來像是一頭漂亮的小豹子。
完全看不出來,竟然會是那樣的一個……壞種。
下颌突然一痛,孔禹哲竟然直接扣住了我的下颌,強行逼著我把頭抬了起來,充滿狎昵。
「哪方面的老師——」
他頓了片刻,嘖了一聲。
接著一個清脆的耳光響起,孔璽銘竟然當著我的面給了孔禹哲一個耳光,他怒不可遏。
「你這是什麼態度!」
「抱歉,小宋老師,」孔璽銘的臉色終於徹底沉了下來,「孔禹哲,給老師道歉。」
我愣住了。
沒想到孔璽銘竟然對這麼大的兒子說打就打,完全不在外人面前給他留半點面子。
血順著孔禹哲的唇角流下來,他用舌頭舔了舔破損的嘴角,衝我露出了一個不懷好意的微笑。
「老~師——對不起。」
他的聲音拖得長長的,卻帶著滿滿的挑釁。
孔璽銘的手機在這時響了起來,他皺了皺眉。
「我這會出去有事,小宋老師,你們今天先相互了解一下,摸一摸他的底。
「就從今天開始補課吧。」
幾乎是大門關上的瞬間,少年就欺身而上,抓著我的頭發將我壓在了沙發上,透著滿滿的不懷好意。
「小宋老師,那我們今天就先相互『好好』了解一下吧。」
他抓著我的手,不懷好意地順著自己緊實卻並不單薄的腹肌往下。
我在國外學過防身術,強忍著才沒捏爆這個狗崽子的蛋,柔弱無助地伸手去推他。
「放開我!」
指甲在孔少爺的脖子上留下了鮮明的痕跡,他頓時輕輕「嘶」了一聲,神色卻反而更加興奮了起來。
我被他按在一人高的花瓶旁邊,險些沒能站穩,扶住的花瓶險些砸在他頭上。
冰涼的水澆下,把精蟲上腦的孔少爺給澆醒了。
他仿佛被什麼東西驚醒,甩了甩頭往後推開,臉上全是陰鸷。
「滾!」
借著那一扶。
我在孔宅的花瓶裡留下了一個攝像頭。
晚上回來的時候,孔禹哲脖子上的抓痕還沒消退。
孔璽銘的視線落在他的脖子上,臉色瞬間就難看了下來。
「你對她做了什麼?」
「沒什麼啊,」孔禹哲大剌剌坐在沙發上,長手長腳無所謂地攤開,「不是你讓我好好『了解』一下老師嗎?
「我嘗過了,確實很甜。」
孔璽銘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會:「拿鞭子來。」
沉默的佣人把鞭子遞上,幾乎是毫無預兆的,一記重重的馬鞭抽在了孔禹哲身上。
幾乎是立時,一道紫紅色的鞭痕就在少年的脖子上炸開。
剛好蓋住了抓痕。
一下,又一下。
他露在外面的皮膚都被打成了紫紅色。
全程孔禹哲竟然都是笑著的,動都沒有動一下,可眼中卻是滿滿的陰鸷。
難道我之前的判斷出了錯?
孔璽銘對兒子的管教不可謂不嚴厲,宋安失蹤完全是孔禹哲的手筆?
我發現孔璽銘打兒子真是毫不留情。
到最後,竟然打斷了一根鞭子。
孔璽銘深吸一口氣,轉身上樓,孔禹哲在他身後懶洋洋地喊:
「別以為什麼女人都能取代媽咪。」
我看見孔禹哲舔了一下唇角,充滿惡意。
「孔夫人和孔少夫人,你覺得她們會選哪個?」
攝像頭驟然一片漆黑。
暴怒的孔璽銘重重踹了兒子一腳,孔禹哲摔在了花瓶上,順帶把我藏在裡面的攝像頭給砸壞了。
嘖。
鮮花一日一換,還得想個別的辦法。
5
眾所周知,孔璽銘和先孔夫人感情甚篤。
作為豪門巨擘,就算他自己不主動,也會有無數狂蜂浪蝶往他身上撲。
從坊間流傳的消息來看,孔璽銘就喜歡我這一掛的長相。
我沒有辦法接近孔禹哲,港府向來卷得可怕,國際學校的老師入門的門檻都是博士,所以我隻好退而求其次,去孔氏應聘。
我盡可能展現出和妹妹一樣的特質,甚至故意制造了偶遇,終於成功把自己送到了孔禹哲的身邊來。
孔禹哲對他父親帶回來的女人都充滿了排斥。
自從那天重重摔門走之後,我和他就沒有了別的交流。
可是我沒有錯過在看清我第一眼時,他眼中那一瞬間的怔忪。
我曾經調查過,這位孔小少爺在學校的時候,追他的女孩兒可就沒少過。
加上之前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表現出來的強大攻擊性。
裝什麼天真純潔不諳世事。
……
每一次給他上課的時候,我都能明顯感覺到他的心不在焉。
好幾次他都直接把課本蓋在臉上,兩條長腿高高蹺在桌上,明擺著拒絕聽課。
其實我也不知道孔璽銘想讓他補什麼。
他們這個層次的家庭根本不需要卷高考,隻要捐助到位,國內外大學隨他們挑,按照之前在某音上刷到的一句話。
尋常人家的孩子費盡心機爬上雲頂,卻發現隻是見他們的門檻。
大概隻是像遛狗的主人那樣找個人陪狗玩兩個小時,盯著它不要搞破壞而已。
我也不多事,上滿兩個小時,準時離開。
但是你知道的,人骨子裡都是犯賤的。
就像越不讓貓做什麼,它就越要做什麼,孔禹哲在外也是人人追捧的孔小少爺,你越是不搭理他,他反而越要往你跟前湊。
在自顧自上課的兩個月後,我看著孔禹哲從一開始的蹺著腿蓋著書睡覺,到後來的滿臉迷惑盯著我,再到後來的生無可戀抓頭。
以及在聽我講完數學之後滿臉的快讓我去S吧這說的是什麼狗屎東西。
他應該是真的很害怕孔璽銘,不然不會每次哪怕一臉馬上就要去世的表情,卻還是堅持著在家被我強行補課。
在被強行壓著做了半個月的數學題之後,他甚至跟我商量:
「老師,你這樣上一節課,我爸給你多少錢?」
老師的尾音被他拖得又黏又長,光聽聲音,蜂蜜般的甜度幾乎要溢出來。
「我爸給你多少錢,我給你雙倍,不,十倍,你不要來了行不行?」
能看出來是真的很討厭數學了,甚至能硬著頭皮跟我撒嬌,感覺下一刻他自己都能吐出來。
「不行。」
他的臉頓時垮了,甚至還帶著「我都撒嬌了竟然你還會拒絕我?」的難以置信。
我看著他憤恨的表情忍不住有些想笑。
是的,你們知道的。
這世界上很多事情都可以通過努力做到,但是隻有數學不行。
不會,就是不會。
可是接觸得越多,我就越感覺到奇怪,孔禹哲跟我之前打聽到的消息好像並不一樣。
而在我給他當家教的這段時間,他玩手機和回復消息都並不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