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不關心個中緣由,下令捉拿蘇氏一族,妄圖以家族性命牽制蘇家大軍前進。
蘇家人有苦說不出,未曾想到當年看不上眼的一個義子,如今竟將他們全族的性命拿捏在手。
而太後此舉,更是正中蘇榭下懷。
太後每S一個蘇家人,蘇將軍的軍隊便快一分,美名其曰:「為族人報仇。」
襄林王那邊見此情狀,萬分猶豫。
倘若骠騎將軍所帶兵力與之匯合,尚有與蘇榭一戰的可能。
而如今眼看著蘇榭帶兵北上,太後求援的書信來了一封又一封,襄林王為了保全自身,更不可能動兵。
及至大軍圍攏皇城,蘇榭看著滿城樓上掛著的蘇家人頭,面上沒有一絲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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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詢借著談和的名義進了宮。
而太後那邊直到蘇家造反時才意識到皇帝早已沒在宮中。
手中沒了最後一張王牌,一向保養得當的太後竟然在一夜之間白了鬢發。
於連義帶人圍了太後寢宮。
魏詢要進去時,於連義提出陪同,但魏詢搖了搖頭。
我又化作隱身狀態跟在他身邊。
他一步一步邁上宮殿的臺階。
「朕幼時也是這樣,一步一步從這裡走到太後的寢殿。」
「旁的人都允許坐車駕,而朕必須一步一步走上去,那時朕想,這裡的臺階真多,什麼時候才爬的完。」
「可是當朕終於爬完時,看到皇弟被太後抱在懷裡,一步一步替他走了上去。那時朕就知道,沒有人會替朕走上這些臺階,隻有我自己。」
魏詢推開寢殿大門。
太後發髻梳的一絲不苟,端坐在正殿之中。
她身旁衣著華貴的小孩看起來約莫十二三歲的模樣,惡狠狠地盯著魏詢。
「你來了。」太後先開口,語氣冰冷。
這語氣一如往常,魏詢不感到陌生,畢竟他們這對母子並沒有可以懷念的溫情時刻。
「皇兄!你為何要這樣!你是要S了我們嗎?」太後身邊的小孩按捺不住,尖聲質問。
太後憐愛又不忍地摸了摸小孩的臉頰,「你先到後殿去,我與你皇兄有事要談。」
一向S伐果斷的太後,也許隻有在面對自己的孩子之時才會有這樣柔和的表情。
這也正說明了,她從來沒有將魏詢真正當做自己的孩子看待。
魏詢靜靜看著,面上沒有一絲表情。
不知怎麼,我覺得他應當是難過的,於是輕輕地握住了他的手。
魏詢立刻回握了一下,示意我他沒事。
太後站起身,冷冷笑了一下。
「陛下膽子真大,竟敢獨自一人前來,就不怕我這老婦留了後手嗎?」
魏詢不卑不亢道,「太後的後手?您是說戍京衛?太醫院?還是安插在後宮嫔妃中的眼線?」
太後臉色白了白,瞬間又恢復,「本宮早該料到今日的局面,是我太輕看你了。」
「太後是太輕看朕了,不然也不會讓朕待在這龍椅上十年之久。」
「朕還要感謝太後,若不是太後放出風聲在闔宮上下議論朕非太後親生,朕也不會明白為何自己不能像其他皇子一樣得太後寵愛。」
「哦?那陛下調查出什麼了?可還曾再見過陛下的生母?」太後笑了起來,但眼神卻透露出兇狠。
「讓本宮想想,陛下莫不是以為她在生下你之後被逐出宮去了?可我怎麼記得,當年本宮命人將她吊S在冷宮。」
「就這樣,纏上白綾,」她愈加瘋狂,雙手比劃著,「在本宮面前一點一點窒息而S。」
冷宮?
我下意識的瑟縮。
那這樣就證明,我的猜測是沒錯的。
安若……就是魏詢的生母。
魏詢的手微微顫抖,而我的心情同樣復雜。
之前我一直不明白安若為何長久徘徊在冷宮不願離去,也許她未完成的心願隻是想要再見一次她的孩子。
甚至在這漫長的歲月中,她已經遺忘自己曾經還有個孩子,隻是為了心中不明的那份念想而一直等待著。
忽然,乾坤袋中的骨壇突然開始劇烈地晃動,好似有什麼東西將要突破。
糟了,定是安若聽到了對話。
我隻得趕緊將骨壇拿了出來。
這一下,我的隱身模式也被取消了。
太後警惕地看著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我,「你是誰?」
我並未理會,而是放下骨壇,解開封印。
安若的魂體從骨壇中飄出,在空中凝聚成實體。
太後的面色從青黑逐漸轉為慘白,聲音顫抖。
「安、安若?」
安若沒有回應,而是先走向我,微微一笑,「謝謝你,我都想起來了。」
我心頭一緊。
一切都想起來了也就意味著安若真的要消失了。
安若又走向魏詢,她緊緊盯著魏詢,目光掃過他的眉眼、鼻梁、嘴唇,似乎努力想要記住他的樣子。
於是她顫顫地伸出手,輕輕地撫上魏詢的臉頰。
「原來你都已經這麼大了。」她是笑著的,但眼中早已噙滿了淚水,「對不起,我忘記了太多事,讓你一個人長大。」
魏詢像是明白了一切,抬手想要握住那隻手,但卻什麼都握不住。
他嘴唇顫抖,喚出了那個他等了很久的稱呼,
「母親。」
48.
忽然身後傳來一陣哗啦的破碎聲。
我連忙轉頭,太後不知何時抱起了那隻骨壇狠狠往地上摔去。
骨壇瞬間四分五裂。
而太後雙眼通紅,瘋狂地笑了起來,「好一出母子團聚的戲碼!」
「本宮入宮多年無所出,可偏偏那個賤婢隻因先帝酒醉便懷上了孩子,本宮怎可容得下她!」
太後籌謀將安若的孩子佔為己有,以為將他掌握在手中便有了籌碼,可沒想到在多年後自己意外懷上了孩子,便又想將魏詢已有的一切搶來給她的孩子。
隨著骨壇破碎,安若的魂體越發黯淡。
魏詢第一次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
我連忙打開購物界面,然而餘下的積分根本不夠再換一個骨壇。
安若按住我的手,安撫的搖了搖頭。
「我本就在這世間逗留太久,是時候離開了。」
她溫和地看向我,「你還記得向我說過的,那個你來自的世界嗎?我真的很喜歡,說不定我們會在那裡再次見面的。」
一陣風吹來,安若散落成漫天的星沙離開了。
魏詢閉了閉眼,一滴不易察覺的眼淚自眼角滑落。
然而太後卻沒給我們太多反應的時間。
她抄起地上的碎瓷片向著魏詢衝來,「我要S了你!」
魏詢一把將我拉到身後,抬手一掌拍到太後肩上,瓷片應聲而落,太後連退幾步,跌坐在地。
「來人,將太後永禁於寢宮。」魏詢聲音中隻剩下冷漠。
宮門合上的最後一刻,太後呆坐在大殿之中,看著最後一束陽光被厚重的宮門收走,蒼白的笑了。
幾十年的權力爭奪,就如同在永夜的黑暗中搶奪那唯一的一縷陽光,而僅僅是這點陽光,也被那壓垮人心的宮門給攔在外頭了。
49.
襄林王自知不敵,上書請罪,隻求陛下顧全妻兒。
建州令等一系列太後黨羽悉數落獄。
事情結束之後,我帶著僅剩的骨壇來到了邊陲之地的蘆花村,將它葬在了村民的故土。
蘇玉煙離開了皇宮,也沒有去找蘇榭,她說想要獨自一人遊遍山水,縱情一生。
我驚訝於往日她多走一步路都喊累的性格,如今竟希望靠自己行遍萬裡路。
提到蘇榭,她眼神暗了暗,沒說什麼。
在蘇玉煙走的第二日,蘇榭便找到我。
但蘇玉煙也未曾跟我吐露半點她的行程,所以我也無能為力。
想起蘇玉煙那黯淡的模樣,我忍不住開口:「倘若你不是真的喜歡她,那還是別打擾她吧。」
蘇榭深深看著城外快要沒入地平線的夕陽,揚鞭策馬。
「我會找到她。」
50.
每一個世界中,系統就好像凌駕於眾人之上的神祇,冷眼旁觀並操控著一切。
因為他們具有這個世界的人所不具備的能力,於是神並不滿足世人的願望,而是讓世人以它的意志而活。
我看著積分欄,忽然明白了我為什麼總是掙不到獎金了。
倘若我把每個世界都當做我將要完成的任務,把遇到的每個人都當做一團沒有感情的數據,那我就能很好地完成這項工作。
可是我總是做一些說不清理由的決定。
村民、安若、蘇玉煙……我實在無法將他們僅僅看作沒有感情的數據。
可你若是問我會不會後悔。
我的答案是,不。
51.
魏詢得到了作為帝王應有的一切。
但他是否也會像曾經的太後一樣,逐漸被腐蝕,成為權力的玩物。
我忽然想起我的任務,是要他得到真心。
可到頭來,我還是沒做到。
既然任務沒完成,我打算挑一個不錯的日子,好好跟魏詢道別。
我在當初他寫下「鵲仙詞」的庭院裡擺下一桌酒宴。
魏詢挑眉,「為何今日對朕這般好?」
我好氣地笑了下,「我何時對你不好過?這麼辛苦給你找對象,你都不領情。」
沒想到魏詢深深看了我一眼,「朕說過了,不用找。」
不知怎的,我想起那日逃出皇宮時在假山後發生的事,我脖子上的印記足足三日之後才消淡下去。
我下意識地撫上脖頸,卻沒想到魏詢目光跟隨,嘴角似有若無的揚起。
莫名的面上發熱,我隻當自己是看錯了, 於是擺擺手。
「我知道,你要當個勤政的好皇帝嘛, 隨便你了。」
這下輪到魏詢疑惑了。
「什麼意思?以後就不管朕了?」
我點點頭,「對啊,我要走了, 在你身上花了這麼長時間也沒掙到幾個積分,我得去接下一個工作了。畢竟我得生活嘛……你、你咋了?」
從我說了「我要走了」這幾個字之後,魏詢臉色就開始越變越黑。
沉默了半晌,魏詢手中的酒杯轉了好幾圈, 他終於開口:
「你是想要積分對嗎?」
我愣愣點頭。
「我有辦法, 你靠過來點。」
我向前挪了挪。
「再過來點。」
我雖疑惑, 但還是聽話向前挪了挪。
「唔——」
還沒待我坐穩,魏詢立刻低下頭噙住了我的嘴唇。
溫熱的唇瓣流連,落下細密的吻,我一時不察, 竟被他撬開了齒關。
……
一吻之後,兩個人都有些輕微地喘氣。
我被親得頭暈轉向的, 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再看魏詢,面頰上不知何時爬上了不易見的紅暈, 輕聲道:
「再看看, 積分漲了嗎?」
我暈乎乎地打開界面——
「恭喜系統君, 當前積分為 5200000,暫列全服第一。」
我錯愕, 道:「這是怎麼回事?」
魏詢湊近,眼神絲毫不躲閃。
「這還不明白?」
「我喜歡你, 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我簡直懷疑自己聽錯了,但劇烈地心跳出賣了我。
「我……」
魏詢輕輕攏住我的肩膀,將我收進懷中。
「不要離開我,不要去給別人找對象, 好嗎?」
我頭擱在魏詢肩膀上,緊緊相貼的胸膛毫不掩飾地傳達著彼此的心跳。
我笑了笑,答道:
「好。」
尾聲.
帝十年,襄林王叛亂,帝以雷霆手段震服朝野。
次年,帝下令, 解散後宮妃嫔。
朝野內外,眾說紛紜。
然, 宮中侍女所見, 帝常獨坐對月,時有喃喃自語, 仿若對影而談。
帝在位七十餘年,縱文武百官極力勸諫,後宮再未添一人,殯天之後, 傳位於親王。
帝在位時, 厲兵秣馬,強國利民,得萬世賢名,號崇淵。
百年之後, 後世發現,帝之陵寢中別無他物,唯有手中握著的一卷「鵲仙詞」。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