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放假前，領導突然給我發了一條簡訊。
「唐歆，你來這個部門也快一年了，有的道理我想你應該學會了。
「初一我家去串門，需要長白山野山參和冬蟲夏草，我爺爺歲數大了，得補補。
「初二我回娘家，打算給我媽買個 100 g 的金镯子，給我爸買個 100 g 的金鏈子。」
「初三我要去同學聚會，得給我同學們每個人帶人均 1000 塊的伴手禮。
「你懂的吧？」
我看著手機裡的消息陷入了沉思。
難道領導把我當代購了？
Advertisement
1
放假前一天。
平時不愛私下聯系我的領導突然給我發了簡訊。
上來就把自己過年的安排跟我報備。
我看著領導這充實的安排和滿滿的禮物清單，以為她發錯了。
尋思領導的家庭條件真不錯啊。
過年送同學都是人均 1000 塊的伴手禮。
緊接著，領導又發言。
「唐歆，你是我一手帶起來的，平時你不注重職場關系，不在單位交朋友，我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職場不是有能力就好的，往往還需要一些人際關系。
「這些禮物你去準備一下吧，過年前給我，我想該說的我都說了，你應該明白的。」
我越聽越覺得奇怪。
領導這是要讓我跑腿？這是知道我剛換了跑車嗎？
我回復道：「好的，經理，您把購買記錄發我吧，我到了就出示您的截圖，對嗎？給您送過去？」
雖然對她說的「一手帶」我不予認可，但是領導平時也沒為難我，如果她需要跑腿，我可以勉為其難幫幫她。
畢竟我剛提了跑車，多兜風也有利於我。
領導還提了需要國外代購回來的幾款包。
我多問了一句：「領導，這個包您是在哪裡訂的？這幾款國內好像沒有啊。」
誰知道領導笑著發了語音。
「唐歆，你不是年前要去國外看你父母麼？你給我捎回來吧，你把小票丟了，就不用扣稅了。」
我掐指算了這幾款的價格，合著領導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會。
這種讓海關直接扣下我並且進行高額罰款的行為，我也敢做？
「還有唐歆，東西你直接去買就好了，我哪有什麼購物截圖啊？」
「那我怎麼給您取東西呢，用……我的人民幣嗎？」
何經理發了個大拇指的表情。
「唐歆，你是個聰明人。」
2
不，我不是。
「何經理，您是在跟我開玩笑吧，您讓我用自己的人民幣給您買這些東西？這不合適吧……
「其實我不是個幽默的人，您這種玩笑就別跟我開了。」
緊接著，何經理的電話就打來了。
「唐歆，你是在裝傻嗎？」
我搖頭，又覺得她看不到，真恨現在她打的不是視頻，不然就能看到我看智力障礙者一樣的眼神了。
「我沒裝傻，隻是匪夷所思，這種事情真的就那麼發生了嗎？您讓我買那麼貴的東西哎。」
下一句是，「公司才給我開多少錢啊」。
但是想了想，我忍住了。
畢竟我媽巴不得我現在繼續去念書，不想我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打工。
「你是什麼意思？你覺得我家人不配用這些嗎？隻有你這種大小姐才配用嗎？
「是，你是出身好，在國外讀大學，但那是什麼好大學嗎？還不是你家花錢買的？」
嗯？
這就過分了。
我笑出聲：「經理，你要這樣說，那你去舉報我吧，你看我們學校怎麼回應你，我的學生卡號是××××，方便你增加素材。」
何經理反唇相譏：「就算是考上的，那又是什麼好學校嗎？國外有幾個好學校？」
「經理，好了，不要再這樣繼續下去了，你這樣我會覺得你是文盲的，我學校在 QS 世排第幾，你可以自己去搜搜。
「不要繼續暴露你的無知了。」
我懶得再聽。
都準備直接辭職了。
誰知她不依不饒。
「唐歆，你最好想清楚，咱們公司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留下的，你不尊重領導，不搞好同事關系，我有權利開除你。」
「好的，2N+1，你給我，我明天立馬就走。」
何經理瘋了：「我好心教你職場道理你不感恩就算了，還給我一套套的，咱們公司哪個不是這樣過來的？你小小年紀，怎麼那麼不知道感恩呢？」
我疑問：「何經理，你這樣敲詐勒索，不怕被查嗎？」
那邊冷笑了一聲。
「你有本事去告嗎？」
我沉默了下來。
何經理以為我知道怕了，又補了一句。
「初四、初五我家裡要招待客人，你去華爾森酒店訂兩桌菜，晚上 5 點送到我家，地址我發你了。」
說完那邊就掛斷了電話。
我盯著手機發呆。
所以，何經理那麼篤定可以敲詐勒索到我。
就是因為覺得公司沒人能管得了她。
3
轉天到了公司。
開早會的時候。
何經理很精神。
「有的員工自以為家境良好，就可以目無尊長，胡作非為，在此我說了，公司不養這樣的人，我們是一個 team，我們要團結一致，有什麼事情大家都要有商有量。
「不然，別怪我一腳把他踢出公司。」
我看了看周圍的老員工都是一臉淡定。
隻有和我同期入職的趙敏一臉苦澀。
我看著她，嘆了口氣。
午休吃飯的時候。
和我交好的隔壁部門的萌萌刷著手機「咦」了一聲。
「你們部門的趙敏離職了啊？」
我翻出手機一看，果然，趙敏退出了工作群。
我趕緊私聊。
「你是因為何經理離職的嗎？」
趙敏回了個哭的表情。
「她要的那堆東西，我根本負擔不起，我說我買不起，她說要我自己離職，不然到時候背調一定不給我說好話，讓我找不到工作。
「我剛畢業，爸媽本來催我回家相親，我不想回去……我不能沒工作的。」
我的怒火騰的一下升起來。
趙敏那邊還在難過。
我一邊安撫一邊聯系發小內推趙敏到他們公司面試。
發小一口答應，末了還疑惑我怎麼偷摸開始工作了。
我問他：「跟我幹票大的，來嗎？」
4
發小霍澤是個經典看樂子的人。
有這種事情，他一聽就答應了。
晚上，何經理又給我發消息。
長達 60 s 的語音。
我一邊聽一邊給霍澤直播。
「東西你周末就給我吧，過年我也得盤點一下怎麼送人，這些東西對你來說真的不多。
「學校教給你知識，職場道理隻能我們這些領導教你了，這些東西換你踏踏實實在這兒幹不好嗎？你要知道咱們公司這個崗位，可是不好應聘的，有多少人等著呢，你不付出自然有人付出。」
我疑問：「今天趙敏離職，也是跟這個有關系？」
何經理一聲輕笑：「現在讓她走是對她好，咱們公司不是沒錢的人能待得下來的，隻是讓你們用一些小的付出，換來璀璨前途，這種好事，穩賺不虧。」
霍澤小聲問我：「她有病？」
我點頭，用唇語回復：「病得不輕。」
我找到了何經理的微博號。
人設是女強人但歲月靜好，像知心姐姐一樣回答很多人的職場問題。
我也回復：「姐姐，怎麼可以像您一樣那麼優秀啊？你們公司好難進。」
何經理回：「你要足夠努力哦。」
我裝作不懂，私信她：「姐姐……您說我該怎麼努力啊，我爸媽總是逼我繼承家業，但是我就想憑借自己的努力，有個好工作。」
何經理很快回了個摸摸頭的表情：「其實你要真的想進，也不是不行，有空出來喝個下午茶吧。」
我和霍澤對視一眼，決定火速拉我表妹入伙。
表妹還在旅遊就被我們抓回來和何經理周末去喝下午茶。
我和霍澤戴著口罩坐在她們後面，給表妹身旁放了個小的記錄儀。
一坐下，何瑤的目光就鎖定了表妹的愛馬仕。
「小妹妹，你家那麼有錢，怎麼還想出來工作呢？」
表妹愣了一下，差點就回「我可不愛工作」，又想到我的委託，正經道：「我想實現自己的價值。」
何經理拍拍表妹放在桌子上的手：「我就喜歡你這樣努力的年輕人，但是你學歷不行，我們公司你直接投簡歷，很難過。」
表妹點頭，她確實學歷很差，所以她壓根沒想工作，想不通我怎麼把她拉來。
「我可以給你內推，我們公司的人事經理跟我是好朋友，我把你的簡歷直接遞給她是沒什麼問題的。
「隻是，面試這關你大概過不去，這個我們得想想辦法了。」
表妹問：「什麼辦法？」
「我想你也能理解，我冒險帶你進來，需要上下打點，這個費用可能需要 50 萬，這對你來說應該是小錢吧。」
我在後面都聽愣了。
何經理家是有多少錢啊，50 萬讓她說得跟 500 塊錢一樣。
那麼輕飄飄。
表妹也機靈，試探著問一句：「那會不會被公司合規部查到……我不想給家裡惹麻煩的，錢是小錢，這點錢不過是我一個包的錢。」
何經理似乎覺得表妹懂得多，有點不好糊弄，語氣也跟著嚴肅起來：「你要擔心就不要來，我隻能說，你來我的部門絕對安全，我也會手把手教你，讓你在這裡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
表妹說回家再商量一下，美滋滋蹭了何經理一頓五星級酒店下午茶回家。
和我們會合之後，表妹吐槽：「想錢想瘋了吧，賣上崗位了，霍澤，這不是你家合作方嗎？這種合作方式，你也不嫌髒。」
霍澤笑：「你以為有幾個公司沒有蛀蟲啊，人多的地方，狗就愛叫。」
表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所以這就是我不工作的原因，我既沒有改變一切的能力，也沒有忍耐一切的脾氣。」
5
傍晚，何經理在朋友圈發了個視頻。
是她在同事的簇擁下，舉著酒杯。
「今天咱們在這裡，都是我的家人，這一年和大家共同努力進步，看到大家都拿到了應該的獎金，我很欣慰，希望新的一年裡，我們共創佳績！
「幹杯！我的家人們！」
下一秒是眾人的哄笑聲，和齊聲的幹杯。
數了數這裡面的人。
我想這是何經理給我的警告。
意思是，「如果你同意給我上供，你就是我們一家人，你不同意，就是今天這樣」。
不被通知部門團建，也取消年底獎金。
轉天，我拿著績效 D 的考核單去何經理辦公室。
對方拿著考核單露出輕蔑的笑。
「唐歆，我的年禮怎麼還沒送到？你如果盡快送到，這個考核單我可以考慮修改。
「如果你還是那麼難以教化，今年這就是你的成績。」
出了辦公室。
我就收獲了幾個看起來和我一個處境的同事同情的目光。
我深呼吸平復心情。
雖然我不在乎那個錢，但是被打個「D」也不舒服啊。
正準備約霍澤下班去喝一杯發泄心情。
不長眼的人就撞上門來了。
同事 A：「哎呀呀，這有的留學美國的大小姐，平時看著光鮮亮麗，能力出眾，怎麼到了年底這個績效啊？」
同事 B：「可不，要我說，是骡子是馬得拉出來遛遛。」
同事 C：「呵呵，那麼多野雞大學，有幾個是真才實學啊，在外面還不知道怎麼野呢。」
我看向同事 C，從我入職就開始對我頻頻示好，七夕還給我送了花表白，被我正式拒絕。
現在倒是在這兒造上黃謠了。
我笑出聲，胸口鬱結的那口氣瞬間出來。
我問同事 A：「這就是你邋遢的原因嗎？不刷牙，不洗臉，不刮胡子，天天出來晃悠，你業績好到哪裡去？怎麼好的你不知道啊？裝什麼大尾巴狼。」
我又看向同事 B：「所以你是骡子還是馬，你出來給我走兩步，我看看你是什麼，你走走啊！」
最後，我走到同事 C 身邊，一把按住他的腦袋往他桌子上據說招財的魚缸裡扣。
「我看你也沒刷牙，我給你洗洗嘴！怎麼了？追求失敗就惱羞成怒，開始給我造黃謠了，是吧。
「今天有膽子在我面前說，我估計你背地裡都說了 800 次了，你賤不賤啊這張嘴？」
我又抓起他的腦袋，猛烈搖晃。
我本身就經常鍛煉，一般弱雞男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同事 C 奮力掙扎也沒能掙脫我。
旁邊的同事看我那麼瘋更是不敢靠近。
6
「你們昨天聚餐點誰呢，點我啊？是我不團結嗎？我還不團結啊？我要是不團結，在你給我造黃謠的時候，我就『咔嚓』把你脖子扭斷了！
「下次記得誇我，我是天下第一團結。
「還有，你最好管住你這皮燕子，不然你下次再放出什麼我不愛聽的屁，可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我家有錢，就算豁出去這個工作我不要了，惹我的人我也不會讓他好過。」
周圍同事嚇得和鹌鹑一樣不敢說話。
何經理出來看到這個場面驚聲尖叫：「唐歆！你發什麼瘋！」
我掏出手機。
「我沒發瘋，怎麼？公司允許男同事公然對女同事騷擾造黃謠了嗎？
「我剛準備補妝呢，開了攝像功能，如果何經理想要為我出頭，咱們現在就拿著視頻去總經理辦公室找總助解決問題吧。」
同事 C 臉色蒼白地看著何經理搖頭。
「姐……我不是……是我嘴賤。」
我手還是沒放開，搖了一下：「嘻嘻，那你下次注意，這次我就放過你。」
說完，我把他當皮球一樣甩出去了。
男人也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跌坐在椅子上喘粗氣。
我讓表妹繼續和何經理聊天套話。
積累素材。
我和霍澤選了一個非常好的人選，用來年後對接他們公司和我們公司的新項目。
臨近放假。
我都已經到了國外和爸媽團聚。
何經理又給我發語音。
她語氣不善地質問我。
「你怎麼還沒給我把東西送來？過年的安排都被你打亂了，你怎麼回事？
「小小年紀，辦事一點都不牢靠。
「要我說，上學有什麼用，上出來之後一點道理都不懂。」
霍澤也跟了過來，盯著電話就皺眉頭，小聲道：「她的病怎麼還沒好？」
我搖頭：「病入膏肓了，沒救了。」
霍澤被逗笑。
何經理還以為是我在笑。
「你還好意思笑？你知道中國人多注重新年嗎？你就這樣把我家新年毀了，你還有沒有良心？我看你微信定位在國外，趕緊回來！國外又不過咱們的新年，你把東西給我送來才是正經事。」
我又搖頭，但是一想何經理這又看不到啊，又想她怎麼就不愛跟我打視頻呢。
「何經理，您不是讓我帶包嗎？你就當我被海關抓了吧，反正按照你那樣，我注定是要被海關部門深入教育的。
「好了好了，不許說了哦，大過年的，你這討債一樣，我不愛聽，別打了。」
說完，我就掛斷電話，開開心心和爸媽出去逛街了。
7
等上班的時候。
何經理在早會指名道姓批評我。
我看了看周圍的同事，少了幾位。
大概都是沒有給何經理上供的，已經被她想辦法搞走了。
像威脅趙敏那樣，用下一份工作不給好好背調為理由。
隻有我厚臉皮留下了。
「這個部門是我一手組建的，我把你們都當是我自己的家人看待，隻是沒想到除夕部門需要加班，全員都到齊了，可是唐歆你沒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