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分手,但似乎不止黎嫋,幾乎所有人都默認:
這隻是暫時性的。
我早晚會把沈牧哄回去的。
他們甚至瞞著我,組了個局。
家裡那幫人也不想放過沈牧這個攀上譚家的機會,也推波助瀾地把我騙了過去。
進去的時候,沈牧已經摟著黎嫋,坐在中央喝嗨了。
他邊喝,還一邊還給嬌羞的黎嫋灌酒。
看見我來了,也隻是挑了下眉,然後就又自顧自喝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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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他的兄弟尬笑了幾聲,還在勸我:
「嫂子別看牧哥這樣,他就是想氣氣你,讓你嘗嘗追夫火葬場的滋味。」
「你就去哄哄他,就沒事了。」
我皺了皺眉頭,滿是不解:
「我為什麼要哄他?」
提分手的是他,鎖門的也是他。
我實在想不到,要哄人的理由。
更別提,面對那張喝到面目猙獰的俊臉,我連說句話的興致都沒有。
這個反問,直接讓問的人噎住了。
半天吐不出個所以然。
一旁有個熟悉的聲音叫我。
「你好,又見面了。」
轉頭,譚年行坐在另個桌子上,朝我淺淺地笑著。
如果不是等我坐在對面後,又壞心眼地拿腳輕輕踢我。
那真是禮貌得很吶。
09
我懷疑譚年行是不是去哪個不正經的地方進修過。
明明上次我都把他拷在門上了。
他依舊不S心地勾我。
男人一身黑色高領毛衣,顯得深邃的五官禁欲又正經。
面上抿著酒,不淺不淡地應付著前赴後繼的吹捧。
但深色的桌簾下,也是這雙長腿,
毫不避諱地,越界。
上回隻是車裡,這次直接在聚會廳裡。
真是越來越大膽了。
我帶著警告意味地看了他一眼。
卻直接撞進一汪深潭裡。
他嘴角的弧度沒有絲毫變化。
隻是那黑漆切爾西靴,開始有節奏似地,蹭著我的紅色高跟鞋尖。
一點點地抵住。
直至我的領地,
被完全侵佔。
帶來陣陣撩人酥麻。
耳邊正好有好事人小聲八卦:
「雨寧,怎麼?你也對譚先生感興趣?」
「我勸你啊,還是趕快把牧哥哄好吧,那尊古板大佛可不是人人都攀得起,還有人說他……不好女色嘖嘖……」
我忍不住彎了眼睛,微抿了口酒。
「是挺古板的,至於其他麼……」
說到這裡,我直接對上男人的方向,舉杯。
當著無數的側目,我勾唇說:
「譚先生,喝一杯?」
男人喉結滑動了一下,半晌才吐出個「嗯」字。
握著高腳杯,修長分明的手上,青筋凸顯
無人在意這次平平無奇的敬酒。
也無人知道,在同一時間。
我的高跟鞋正悄悄,攀上男人漆黑的褲腳,
再到緊繃炙熱的大腿肌肉。
不經意地再滑到內側,在火山噴發處,堪堪頓住。
餐桌那頭傳來很低,很急促的悶哼聲,
還有關懷的問話「譚先生,沒事吧?」。
勾人嘛,誰還不會了?
10
太過用心,我一時忽略了周圍的聲響。
耳邊滋滋不倦的勸誘聲,不知何時停了下來。
兩個人影籠罩下來。
沈牧帶著黎嫋直接走到我旁邊。
他雙眼緊盯我,似乎在期待什麼。
「我準備和嫋嫋試試,你不說些什麼嗎?」
「季、雨、寧。」
我的名字被他一個字一個字擠出了牙縫。
不緊不慢地收回腳,我舉起酒杯站定。
「那祝你們百年好合。」
眼看沈牧陰沉著臉又要說什麼,我連忙止住他的話頭,
「不好意思,我要去趟衛生間。」
說完,我一眼都不想多看地,走出大廳。
拐個彎,朝衛生間相反的方向,會所的門口走去。
這個局,屬實是浪費時間。
這麼想沒幾秒。
我就被一隻大手拉進了一個包廂裡。
空間昏暗,但依稀可見絲絨材質的奢華家具。
大片大片的毛絨地毯。
遠超別的房間的配置。
處處透著不尋常的意味。
男人的喘息回蕩在耳畔,旖旎無比。
是熟悉又低啞的喘息。
我沒有反抗地被牽到了紅絲絨沙發上。
譚年行單膝跪在面前。
黑色的碎發在他額前垂下零落的陰影。
「寧寧。」
他叫我的名字。
暗沉的瞳孔像是窺伺獵物的猛獸,緊盯住我。
然後骨節分明的手拽住了黑色高領中的一抹銀色。
一點一點往下拉。
我還沒來得及驚訝這毛衣的精巧設計。
就見那玉白脖頸處,緊緊禁錮住的黑色銀柳項圈。
連帶著,垂下來的一條細長銀鏈。
在昏昏的燈光下,折射出惑人的光澤。
一晃一晃的。
我的心髒也跟著猛跳。
那年,在我們都很窮的日子裡。
是我強硬地把這混不吝的東西,往他僵硬敏感的脖頸處套。
當時,年行顫著聲問我:
「一定要這樣嗎?」
現在,我們什麼都不缺。
門外遠處人聲喧囂。
我問:「你不怕了嗎?」
他把銀鏈放到我的掌心裡。
像獻祭般仰頭,無比順從地說:「甘之如飴。」
11
這是對獵人無法抵抗的誘惑。
我將銀鏈收緊,與他鼻尖相抵。
「譚年行,我拒絕過你一次了。」
意思是,我沒有耐心,也不會再推開第二次。
他得自己承受後果。
我順著向下,輕輕咬上那滾動的喉結。
男人不可抑制地悶哼一聲,呼吸一下亂了節奏。
下意識地想捧住我的臉。
我扯住銀鏈阻擋住他的動作。
「乖,我還沒說開始。」
我站起身,居高臨下地描摹他的臉。
用紅潤的唇瓣,一點一點地。
直到看到他手臂,因隱忍而青筋赫赫的肌肉。
深吻落下。
紊亂的氣息交織。
時隔多年,濃烈、瘋狂、洶湧的情緒,一瞬間卸閘而出。
他吻地徹徹底底像個猛獸。
一頭因拋棄而發恨,又透著幾分小心的猛獸。
心口被很輕地,撞了一下。
我的手指,插入他濃密的發裡。
一下,一下地抓著。
間隙中,我叫他的名字。
「年行,我在這。」
回答我的是更深的欲色。
和更重的力道。
不知不覺,我已經陷進了柔軟的絲絨裡。
頭暈目眩中,門外響起好大一陣動靜。
似乎有人在找我。
沈牧的聲音尤為明顯。
「她不是說去廁所,人呢?」
「牧哥,你別急啊,說不定嫂子不舒服先走了啊。」
正好這時,沈牧的晃門聲在門口響起。
我本能地渾身僵住,扭頭看過去。
身上的男人卻不為所動地更近一步。
「寧寧,專心。」
他將我抱進懷裡,正對著門。
手上的動作不停:
「別怕,這個地方是我的。」「我特意設計過的,你想怎麼叫就怎麼叫……」
外面應景地傳來勸說聲。
「牧哥別試了,這裡的包廂打不開的,都是這裡的老板特別定制的……」
「該S!」
砸門聲應聲落下。
巨響中,一切迸發。
我輕咬住譚年行的肩膀。
「刺激嗎?」
他垂眸與我對視。
蘊藏其中的濃烈感情,幾近將我吞噬殆盡。
這一刻,我終於意識到:
五年時光,已經足夠讓那個清冷稚嫩的少年變成了——
一頭貪心,不知滿足的「猛獸」。
12
五年前的 A 國,漫長的冬季對窮人是逃不開的噩夢。
也是在那時候,我撿到的年行。
我是個窮人,也不是個好人。
所以看到蹲在街角,不知道去哪兒的少年。
我想到的是,他應該能替我做不少活,來熬過這個冬季。
還有那比我大一圈的體格,應該很暖和吧……
所以我朝他伸出了手:
「走不走?我來照顧你。」
那晚,我帶他回了那間,密不透風,堪堪容下兩個人的地下室。
在陳舊的單人床上,一待就是五年。
由於太過窄小,
他帶著少年體溫的懷抱,便成了我的床。
彼時的年行,比我年長幾歲。
事事認真,還有幾分正得發邪。
遇到這種麻煩事,他從不抱怨。
反而妥帖地照顧好我的一切,聽從我的一切需求。
可怎麼辦,我說過了,我是個壞家伙。
擁有最惡劣的衝動——
想看正直如他,打破道德。
想將清冷的眉眼弄髒,隻為我淪陷瘋狂。
所以,在第二年的冬天。
我率先越軌了。
借口是太冷了,需要暖暖。
身體裡也需要。
到後面,被慣壞的我,越發得寸進尺起來。
手銬,眼罩,項圈……
這些都是那時候,我的傑作。
升溫的閉塞空間裡。
少年即使瀕臨失控,也不忘親吻我的額頭。
「如果痛的話,就叫我的名字。」
他說。
那個冬日,兩顆流浪的心,連帶著孤寂已久的身體,融為一體。
是我度過的,最溫暖的冬日。
如果沒什麼意外,我願意一直這麼重復下去。
但前提是——
如果我不是個瘋子的話。
如果我沒能察覺到心內瘋長的欲念的話。
我需要知道他去哪兒。
他在幹什麼。
他的所有,無論何時,都是我的。
甚至看著那清瘦的背影,我恍惚地想過:
如果禁錮住他的腿,他是不是就完完全全屬於我呢?
可不該這樣的。
令人唾棄的良心發作了。
它告訴我,他那樣的人,不該被這樣病態的欲望給毀掉。
不該被陰暗潮湿的地下室,捆住一生。
真是,怪可憐的。
走在清晨無人的街頭。
我接到了一個跨越大洋的電話。
那邊的人自稱是我的親生父親,念叨了好長一大段。
可我滿腦子想到的,卻是另一件事——
如果在高潮的章節結束,是不是不必面對墜落的結局?
所以在那個冬日的末尾。
廣場鍾聲響起的剎那。
我第一次做出了逃跑的決定。
13
大年夜那天,譚家舉行了小型的新年聚會。
來往的,都是關系較近的親人,和商業伙伴。
沈牧自然也在其中。
他本來是想帶我去做女伴。
聯系不上,隻能臨時換成了黎嫋。
沈牧和黎嫋挽著手進場的時候,迎面撞上了譚年行。
沈牧想起之前的測試,有幾分尷尬,但畢竟也是自己委託的。
還是主動熱情地打了聲招呼:
「小叔,好久不見。」
「也沒有很久,之前那個聚會我也去了。」
「是嘛……」沈牧回想不起宿醉的那場,隻能勉強笑了一下。
然後主動轉移了話題:
「這是我的表妹黎嫋,她也一直很想見你……」
「那雨寧呢?」
被打斷的沈牧一怔,甚至忘了這過於親密的稱呼。
隻下意識含糊地解釋:
「她,她不是很舒服,過後再說吧。」
好似承認分手,對他而言,是莫大的不堪。
「是麼?」
譚年行罕見地笑了下。
熟悉的反問。
一股莫名的煩躁,讓沈牧難得沒有注重禮數。
連聲「回見」也沒說,就越過他崇敬已久的小叔。
進到了聚會廳裡。
然而,第一時間,映入他眼簾的不是別人。
正是盛裝出席,坐在中央的我。
譚年行將主位交給了我。
我禮貌又疏離地舉杯,招呼他們落座。
這時,沈牧才第一次意識到——
有什麼不對。
14
聚會用餐過後,是真心話大冒險的新年遊戲環節。
沈牧已經暗地裡跟一起參加聚會的兄弟商量過了。
在遊戲環節,找個臺階跟我求婚。
他還專門讓人把戒指送過來。
【牧哥,你真要跟嫂子求婚嗎?她不還沒有追夫火葬場嘛?】
【算了算了,她都能跟到這個聚會,肯定是心裡有我。】
【而且她都舍得把小叔銬住,之前一定是在賭氣,我求個婚哄哄她得了。】
【媽呀,牧哥,你可真夠浪漫的……】
看到黑客軟件上的文字,我氣得想笑。
這種腦子,之後應該也沒什麼看的必要了。
幹脆遠程卸載了。
遊戲開始,第一輪就輪到了我。
我選擇真心話。
提問的正好是沈牧的兄弟。
他朝沈牧使了個眼色,就興衝衝地問我:「你喜歡的人,在不在現場?」
聽到問題,沈牧的目光立馬掃了過來,盯住我。
我沒有看他,隻是沉默了許久才說:
「在的。」
回答一出來,起哄聲一片。
沈牧坐直起來,掩不住得意的神色。
我知道他在得意什麼。
無非是以為我說的是他。
也不止他,場上絕大部分人都這麼認為。
畢竟之前沈牧兩三天一鬧,我就去哄他的事,也算得上圈內談資了。
後面的遊戲又輪了好幾輪,輪到了譚年行。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就坐在沈牧旁邊。
提問的人變成了沈牧。
經過剛剛的事,沈牧的表情明顯放松了很多。
他似乎覺得之前是自己不大禮貌。
想太多了。
於是他看向自己崇敬已久的小叔,故作輕松地問:
「小叔,問點私人的你不介意吧?」
「你問吧。」
「小叔,你喜歡的人在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