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兒有剛搞到的無碼完整版,想要的私聊。」
……
都是一些他不熟悉的名字,挑了幾個點進去看,果不其然,都是牠人博主。
偶有幾個替他發聲的男博主,剛說了兩句「不要光關注受害者啊」「不要傳播了,別給翟哥造成二次傷害」之類的話,就立馬遭到攻擊:
「看不慣就滾出去!」
「不就是兄弟們口嗨找點樂子嘛,要不要看看你以前的發言記錄,你說別人的時候可更過分呢。」
「就是,他們怎麼敏感啊,還受害者,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群裡連著退了幾個人,翟成傑也顫抖著手退出了群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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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傳播得有多廣,他想都不敢想,畫面裡隻出現了他的臉,雖然有薄薄的打碼,但熟悉的人認出來並不難。
他爸發來一條信息,沒有說別的,但意思很明白:「最近先別回家了。」
「憑什麼?!憑什麼我要承受這些,我做錯了什麼?」
傍晚,翟成傑終於冷靜下來:「事已至此,我必須要讓牠付出代價!」
他打開攝像頭,語氣沉重地講述了自己遭遇的一切。
視頻發出後,他獲得了一些同情,但更多的,是來自牠們的質疑:
「還不是你自己開的門?現在又說這些,呵,大家不要被一面之詞蒙蔽了。」
「估計是事後價格沒談攏,這種事我見多了。」
「他要真不樂意,當時就報警了,這都幾天過去了才說,肯定是有別的企圖。」
翟成傑滿腔委屈,在評論區跟牠們對罵起來,奮戰到半夜,還是寡不敵眾,敗下陣來。
他想過去報警,但沒有保留證據,去了估計也很難將其立即定罪,說不定還得一而再地自揭傷疤。
他忽然想起牠說的,他是這個月拿下的第三個。
那麼一定還有其他的受害者,如果大家聯合起來告牠,勝算或許更大。
想到此處,他沉下心來,打開牠的關注列表尋找線索。
然而牠關注的上千人幾乎都是同城男性,從特徵上排除不了多少,他隻能挨個發私信聯系人家,工程量巨大。
在他足不出戶忙於此事的日子裡,僅僅通過網絡上的信息,也感知到了社會上的一些變化。
指責牠人的視頻越來越多,清一色都是男性發出。
有說好端端走在馬路上,被牠人盯著看還吹流氓哨的,有說在地鐵上被牠人揩油的,有說晚上回家被牠人尾隨的,有說隻因在燒烤攤被牠人要微信沒給就被打傷的……
恐慌的氛圍在男性間蔓延。
牠人們倒是一點兒也無所謂的樣子,在各個視頻下理直氣壯,說:
「看你是給你臉,不知好歹。」
「你看看你在地鐵上穿的什麼?短褲!這麼不檢點怕不是就等著人摸呢。」
「就你?長得跟鬼一樣還怕被尾隨?」
「你那個拒絕的態度,沒打S你都算輕的了,我們牠人的面子可是很重要的!」
激憤的男性們挨個回復對方無恥的話語:
「那是看看嗎?那是充滿威脅、令人作嘔的凝視!」
「穿什麼都不是被侵犯的理由!」
「你們去看看被曝出來的侵害案例,並不是隻有帥哥才是目標,大多數都是長相平平的普通人,而且穿得越保守還會被牠們認為越好控制,反而增大了危險系數。」
「態度堅決你們說是不給面子,被打活該,態度柔和你們又會說是求之不得,到時候出了事更活該了。隻要你們夠不要臉,怎麼說都是你們有理。」
雙方吵得不可開交。
8
許惠宜又回到最開始那樣,發起了日常 vlog 視頻。
視頻裡,她和室友們神色輕松地在小吃街闲逛,夜色降臨,小攤上的橘色燈光照在她們彎起的眉眼上。
不時有牠人與她們擦肩而過,巨大的體型差看上去有點嚇人。
但觀察一會兒就能看出,牠們和她們仿佛共處一個空間的兩個世界的人。
互不打擾。
至於男人們,天黑之後不敢在外多逗留,除了一些硬著頭皮做生意的,能回家的都回家了。
跟體型和力量都比明顯比自己高出一截,對自己有欲望,且普遍道德低下有暴力傾向的物種生活在一個環境中,還怎麼安心過日子啊。
人心惶惶之際,翟成傑那邊有了突破性進展。
他夜以繼日不眠不休,終於找出了兩個受害者並說服他們,跟他一同控告那個牠人。
他深知,讓牠受到懲罰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要S雞儆猴,在輿論場上取得壓倒性優勢,這樣才能長久地壓制他們的氣焰,讓其不敢囂張。
於是,他豁出去了,一連發出數十條視頻,詳細說明了他們三人的遭遇,呼籲大家聯合起來,把目光轉向施害一方,言辭激昂地譴責了牠們整個群體,要求對牠人嚴格管控,還他們一個安全的生活環境。
苦不堪言的男性們紛紛站出來支持他,但聲勢遠不如他的預期。
男人一向是很團結的,怎麼現在更佔理了,倒出現了分歧。他眉頭緊鎖,盯著那些令他意外的言論:
「我覺得小心一點就行了吧,不要一竿子打S,我的領導同事很多都是牠人,裡面也是有好人的。」
「各行各業都少不了牠人的貢獻好吧?工地上一個牠人能頂兩個半男人,城市建設少不了牠們,別是你故意激化牠們的仇恨,到時候連累我們這些老實男人。」
「就是就是,不要刻意挑起矛盾,這不是男人和牠人之間的矛盾,是正常人和非正常人之間的矛盾。」
翟成傑氣得拍桌子,「這些叛徒!把我們的血淚當作向牠們表忠心的機會!」
9
漫長的官司打完,那個牠人受到了懲罰,但在翟成傑看來,處罰程度太輕了。
別說S雞儆猴,簡直都稱得上是變相鼓勵。
還沒等他平復心情,出現的另一件熱點事件又給了他致命一擊。
興許是受到他站出來控訴的鼓舞,這幾個月不斷有受害男性出來為自己討公道,鄔君博是其中之一。
他是翟成傑的老粉,不僅早期在翟成傑和許惠宜交戰時就衝在前面,前一陣翟成傑陷入風波,他也是一個視頻不落地留言支持。
翟成傑對他的名字和頭像很熟悉,早已把他看作未曾謀面的朋友。
所以當刷到他的視頻時,翟成傑馬上停下來看。
鄔君博說自己昨天晚上加完班,在公交站臺等末班車,沒想到走來一個牠人,在他身後猥褻他。
「我當場抓住了牠,但牠S不承認,還想動手打我,趁我報警,牠跑了,因為天黑,那裡也沒監控,所以抓牠需要一些時間,但我相信正義不會缺席。」
「其實我以前對牠人持中立態度,要不是我的偶像翟哥堅持不懈地發聲,我可能不會那麼警惕,也不會這麼勇敢。」
「我以親身經歷提醒大家,牠人破壞了我們的生活環境,如果再容忍下去,我們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是受害者!」
翟成傑又心疼又欣慰,他隔著屏幕為他鼓掌。
但僅僅兩天後,事情發生了重大反轉。
警方通過沿街商鋪的監控錄像,還原了事件經過。
當晚,鄔君博站在站牌旁,一個牠人走近,也想看站點信息,於是從他身後擠過,牠拎著的公文包一角正抵在他背後。
於是才有了後面一幕。
這下牠人們群情激奮,大呼蒼天有眼。
牠們給鄔君博起名「汙水君」,扒出了他的工作單位和畢業院校,去他家小區張貼大字報,一通操作下來,鄔君博失業搬家,從網絡上銷聲匿跡。
牠們在每一個男人控訴受侵害的視頻下刷屏「汙水君」事跡。
「活生生的例子擺在這兒,如果我們牠人再縱容下去,豈不是都會被潑上髒水。」
「前車之鑑,男人說的話發的小作文我是一個字都不信了。」
……
於是很快,男人們在輿論上完全陷入被動,一些受害者再也不敢發聲,隻能獨自流淚。
翟成傑看著事態如此發展,悲憤不已。
他幾乎是對著鏡頭咆哮:「大家想一想,侵犯我的那個牠人叫什麼?有誰知道?都已經板上釘釘地犯罪了,也沒幾個人知道牠的名字,這樣的情況太多太多,可就出了一個鄔君博,那些曾經的、現在的、以後的罪惡都不存在了嗎?!」
「牠們太狡詐了,命名個例、舉起大旗、橫行霸道、有恃無恐!」
「況且鄔君博是否故意還難下定論,在這種環境下,過於敏感也是為了自保啊,牠們受到的最大威脅是被汙蔑,而我們呢,受侵害致S的案例都屢屢發生,到底是誰更委屈啊?!」
翟成傑泣不成聲。
哭罷,他心灰意冷地注銷了賬號,他已經不抱期待了,自己微弱的力量能改變什麼呢。
事實也如他所料,他的視頻沒有掀起波瀾。
不僅如此,還讓牠們想起鄔君博稱他為偶像的事。鄔君博下落不明,於是牠們把矛頭轉向了他。
S亡威脅電話一整天不間斷,翟成傑索性關了手機落個清淨。
一日,翟成傑避開人群,漫無目的地走在河邊,等回過神,天色已暗,他趕忙掉頭往家走。
他聽到有震動地面的腳步聲靠近,接著是濃重的酒氣,酒精可以進一步激發牠人的欲望和暴力,酒後犯罪的現象已數不勝數。
他呼吸急促,頭也不敢回,越走越快,直到跑起來,可還沒跑幾步,就被追上。
牠擋在他面前,扳住他肩膀:「帥哥,挺眼熟啊,我在哪兒見過你。」
「沒有沒有。」翟成傑低下頭。
「那就是咱有緣分,走,跟哥回家?」
翟成傑的傷痛記憶被喚起,身體止不住地打顫。
四下無人,直接拒絕很危險吧。
可要是被帶走,他連手機都沒有,後果不堪設想。
翟成傑躊躇不決,到底怎麼做才是安全,為什麼會走到如此境地。
明明沒有做錯什麼,也努力避開風險保護自己,可為什麼,還是這樣。
他抓狂崩潰,情緒戰勝理智:「我跟你拼了!」
隨著一聲低吼,他猛踹對方。
牠紋絲未動,他仰倒坐地。
「小東西,挺烈啊。」牠俯身,一把扯開他的衣衫。
翟成傑不能接受噩夢重演,拼命抵抗。他發瘋般地揮拳踢腿,牠一貼近,他就張嘴狠咬。
雙眼緊閉中,他聽到牠急躁怒吼,聽到牠掌摑他臉,然後,聽到了骨頭斷裂的聲音。
10
三日後,翟成傑的屍體被人從河溝中發現。
畫面漸黑隱去。
臺上,翟成傑從中途就開始保持龇牙咧嘴的狀態,一隻手緊按在胃部,此時,他由於過度不適,顫顫蹲了下來。
臺下,我們右手邊許惠宜陣營的觀眾們開始興致盎然地議論。
而左手邊一片S寂,個個表情比吞了蒼蠅還難看。
「我……我不舒服,」翟成傑抬起痛苦的臉,「我申請先去就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