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江旭有些詫異，像是對這句話不太理解。
直到下一秒，
一張紙巾突然攀上我的嘴角。
「奶油。」
很自然的動作。
像是操練過無數遍。
直到此刻，
周江旭才像是反應過來了什麼，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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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雨聲漸大。
第7章 7
酒會開場前，
我媽敲開我的房門。
她手裡拿著一條酒紅色的高定禮服。
「芝芝，晚上穿這個吧。」
華麗款，像一朵暗夜玫瑰。
「長大了。」
「你也該換換風格了。」
我媽打量了我許久，語氣很是柔和。
我很少見她對我這麼和顏悅色。
柔軟的布料躺在掌心，感覺一撕就爛。
謝謝還沒說出口，
她低頭，靠近我詢問。
「你和周靖川，怎麼回事？」
「媽媽不傻。」
「我們沈家的後半輩子過得如何，就看你了。」
她抬手，慈愛地為我拂去肩上的羽毛。
「周江旭呢？我不是要嫁給他嗎？」
「你不用管，我會處理好的。」
還有沈文琴。
「姐姐呢？她應該會不高興的吧。」
「按照媽媽說的去做，就好了，其餘的，你不用擔心。」
我從未見過這樣的我媽。
宴會上。
周江旭在見到我的第一眼，
酒就差點拿不穩跌在地上。
在場的除了周靖川，都流露出了驚豔的神情。
隻有周靖川見過，
我什麼樣子，他都見過。
路過時，
沈文琴的表情，很是耐人尋味。
我沒想到她會在如此重要的場合一襲素裙現身。
這完全不是她的風格。
詫異之際，
我抬頭，對上了不遠處，我媽的視線。
欣賞裡，裹挾著一些別的東西。
「今晚很美。」
周江旭走過來。
「你要是早點這麼穿，我或許不會看上你姐。」
「不過現在也不遲。」
說著，他就想伸手攬住我的腰。
我下意識後退，
高跟鞋踩住裙擺，腳底一滑。
被另一雙手全盤接住。
「真笨。」
周靖川的聲音。
我連忙站起身，整理好衣服。
此時周江旭臉上，早已姹紫嫣紅。
他再傻，也該看出來了。
「舅舅，沈芝是我的未婚妻，你...」
話音未落。
我的右手就被牽起。
「是嗎？」
「我...」
我的無名指上，什麼都沒有。
而周江旭的無名指上，戴著的，
是沈文琴的同款鑽戒，
在場許多人側目。
「沈芝，我有件事想和你聊聊。」
她很急，
直接來拉我的手。
我忽然想起那日在病房門口，
她和周江旭的對話。
「不了，我現在沒空。」
我甩開了她的手。
此時。
我媽端著酒走過來。
「別鬧了。」
「芝芝，過來。」
沈文琴在看見我媽的那一刻，
臉色瞬間垮了下去。
我媽拉著我，走回房間。
「你姐姐這人心術不正，她以後對你說什麼，都不要信。」
她把酒杯遞給我。
「喝了吧，安神的。」
我沒多想，喝了下去。
星星刺入夜幕。
熱浪隨著風湧到身上，很痒。
直到這一刻，
我才後知後覺。
那杯酒有問題。
要害我的，不是沈文琴。
可下一秒，我便兩眼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第8章 8
再次醒來時，
身上的禮裙隻剩下幾小片，可憐地貼在身上。
被子把我裹地嚴嚴實實。
頭發也是半湿。
「醒了？」
床的一旁，突然冒出一顆頭。
周靖川抬頭時，滿眼都是紅血絲。
「昨晚，是你？」
我心下松了口氣。
「我不喜歡趁人之危。」
「還好潑冷水有用。」
周靖川說著，從地上的一堆禮服碎片裡，
掏出一個針型的黑色小方塊。
「你媽媽昨晚讓我來的。」
「說你找我有事。」
那黑色小方塊，是一個微型的攝像機。
「衣服是你自己撕的，跟我沒關系。」
他擺手。
一滴水順著發絲流下。
我低頭，看著那個黑色小方塊。
「所以，昨晚什麼都沒發生？」
「你很失望。」他聲音一沉。「嗯？」
現在是凌晨五點。
周靖川身上隻剩一件襯衫。
一件被水打湿的襯衫。
「這東西我已經關掉了，你放心。」
掌心一空，那東西被他奪走。
周靖川順勢坐到床上。
清冽松木的香氣。
「你幹嘛？」
周靖川不語，隻是一味地看著我。
有力的指尖在潔白床單上跳動。
「沈芝。」
他不知從哪拿出了那張東西。
我藏在床底下的離婚證。
「你還記得，我們為什麼離婚嗎？」
「不記得。」
「說謊。」
他攀上我的唇，像是忍了很久。
雨一直下。
「因為，我不喜歡吃鹹番茄雞蛋的男人。」
我吃痛的回應。
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你不是說不喜歡趁人之危嗎？」
被子滑落。
「那我走。」
「不準。」
我勾上他的脖子。
一字一句。
「我現在很清醒。」
「我也是。」
三年前，
和周靖川離婚的前一天。
我因為遲遲沒有搜集到他的黑料，
被墨鏡人下了最後通牒。
「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不然五十萬作廢。」
其實嫁給周靖川後，
我根本就不差錢。
我差的是愛，
沈家在同一時期聯系上了我這個親生女兒。
愛情和親情。
我掂量了一下自己二十年的人生，果斷選擇了後者。
周靖川有一個從不讓人碰的木盒子。
我想，那應該就是他的黑料。
離婚那天，
我帶周靖川玩了一次測謊儀。
「如果我們分開了，你會怎麼做？」
「不怎麼。」
他好像不相信我會離開他。
「你會傷心嗎？」
「不會。」
機器顯示紅色。
墨鏡人通過耳機在我耳朵裡尖叫。
「完蛋了，他好像真的愛上你了！」
我摘下耳機，
腦袋裡嗡嗡的。
從包裡拿出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書。
「那好，我們離婚吧。」
周靖川身軀一震，發現我的神情不像是開玩笑。
「為什麼？」
「因為我不喜歡吃鹹番茄雞蛋的男人。」
「你認真的？」
「嗯。」
我告訴他，
我靠近他就是為了錢。
臨走前，我把那個木盒子悄悄帶了出來。
墨鏡人很興奮，
打開的一瞬間。
成千上萬張照片飛了出來。
全是我的。
全是周靖川偷拍的我。
第9章 9
清晨。
我媽帶著一幫人，
衝進我的房間，
「芝芝，你...」
她環顧四周，像是沒看到她想看到的畫面。
「媽，怎麼了？」
我用浴巾擦拭著頭發。
「他人呢？」
良久。
「沈芝，真有你的。」
我媽離開之後，
手機一陣響動。
周江旭發來一堆戒指的圖片。
「這些款式，你喜歡嗎？」
「還是我們到時候一起去店裡重新挑，我聽你的。」
自從那晚過後，
周江旭對我的態度，可以說是兩極反轉。
他不喜歡乖乖女。
「我給你定了玫瑰，今晚一起吃個飯，好嗎？」
「以前的事，是我不對。」
「我們或許可以重新開始。」
遲來的深情比草都輕賤。
更何況這麼多年，
我對他好，更多是來源於對周靖川的愧疚。
緊接著電話響起。
「沈芝。
「你說要是讓周靖川知道了你離過婚，
「他還會喜歡你嗎？」
是沈文琴的聲音。
她約我到咖啡廳見面。
路上，
周靖川那邊，發來關於黑盒子的破解內容。
除了我和他，
還有一段十幾年前的視頻。
「我馬上就到。」
得知我要和沈文琴見面，
他聲音聽起來有些著急。
「等我。」
推開門，
咖啡廳裡空蕩蕩的，
「這裡。」
沈文琴戴著墨鏡，
嗓音有些沙啞。
桌子上放著一堆材料。
「你知不知道，這樣做是違法的？」
「知道。」
沈文琴似是一點也不吃驚。
「我不這麼說，你也不會答應和我見面。」
我心下一驚。
「沈芝，
「你很聰明。」
沈文琴摘下墨鏡，
眼眶紅得像是剛哭過。
可她還是笑著。
看向我的眼神依舊充滿鄙夷。
「現在沈家已經放棄我了。
「因為周靖川愛上了你。」
指甲在玻璃杯邊緣跳動。
「他們答應過我，隻要嫁進周家，我就永遠都是沈家的大小姐。」
「你應該還不知道吧。」
「我其實不是你的親姐姐。」
第10章 10
一道閃電從天空劈過。
半個小時後，
我媽帶著人趕到了咖啡廳。
見周靖川也在。
她滿臉擔憂地衝過來。
「芝芝，你沒事吧？」
這是她第一次，沒有攥住沈文琴的手。
「媽。」
「沈芝她離過婚。」
沈文琴在一旁，淡淡地開口。
我媽還沒反應過來。
「周靖川也知道了。」
她回頭，似是沒有聽清楚。
周靖川在一旁。
臉色很是難看。
「沈阿姨，沒想到你教出來的女兒，一個比一個厲害。」
她看向我。
原先攥住的手也慢慢松開。
瞳孔慢慢散大，後又像想起來什麼似的，
轉過頭看著周靖川。
「靖川，阿姨提醒你一句。
「那天晚上的事，
「我這裡可是有視頻的。」
她說著，
就拿出手機，點開某個軟件。
再點進去，
卻是一片漆黑。
手指懸停在空中很久。
她像是不願相信自己看到的這一切。
周靖川冷聲道：
「沈阿姨，你知不知道，
「這是犯法的。」
當那個黑盒子被拿出來時，
她那慈祥的笑容，終於露出了裂隙。
「是你！」
「是你壞了我的好事！」
沒了往日的優雅，
她指著沈文琴，語氣失了控。
「你知不知道，
「你這樣做會害了沈家的！」
沈氏快破產了，
現如今隻有周靖川能幫他們。
「媽。」
沈文琴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不是你媽！」
她瘋了。
臉上的皺紋堆積在一起，不知是哭是笑。
「沈阿姨，
「請吧。」
警笛聲從外面響起。
越來越近。
不料她忽地從桌上拿起一把餐刀，
趁所有人不注意朝沈文琴扎去。
哐當一聲。
刀具落地。
「你沒事吧，芝芝。」
周靖川連忙抓起我的手，眉頭皺在一起。
沈文琴睜眼時，
和我的視線碰撞。
「沒事，你忘了我以前是幹什麼的了。」
我是特工啊。
我媽被趕來的警察按倒在地。
精致的盤發散落，狼狽不已。
警察也同時帶走了沈文琴。
她臨走前，
看了我很久。
嘴巴擰在一起。
很小聲，很小聲地說了一句。
「謝謝。」
第11章 11
沈文琴不是我的親姐姐。
黑盒子裡，
記錄了當年我爸酗酒的情景。
當時我還沒有出生，
沈文琴是他們後來找到的女孩。
我出生後，
某天在火車站裡走丟。
她的日子也變得越來越艱難。
在我媽的脅迫下，
籤署了一份終身協議。
沈文琴恨我。
更多的是因為害怕。
她比我更害怕失去。
我在汽車站撿瓶子撿廢紙為生時，
她端坐在餐桌前，努力扮演著沈家的大小姐。
窗外雨勢漸大，雷聲不斷。
周靖川輕捂住我的耳朵。
「沒事了。」
「我在。」
周江旭就站在外面，
他拿著玫瑰，
渾身湿透了。
手機裡傳來他前不久發來的信息。
「芝芝，離婚了沒關系的。」
「我不是那種世俗的人。」
我不知道周靖川什麼時候拿走了我的手機，
拍了張離婚證的內頁發給他。
我忘記自己在周靖川的懷裡待了多久，
周江旭一直站在門口，
花瓣被雨打地遍地都是。
他不敢進來。
隻能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逼迫自己接受這個事實，
然後回頭，離開。
下一秒，
我明顯感覺周靖川的身軀一震，
緊接著嘭的一聲，
一輛車從店外飛馳而過。
漫天的玫瑰花瓣。
我飛快起身。
「你要去救他？」
「不是。」
我在周靖川的額頭落下一個吻。
「我去派出所，給沈文琴籤諒解書。」
第12章 12
我把視頻交給了警察。
不一會，
警車就出發開往了沈家。
沈文琴出來時，
看著我怔了好一會。
「為什麼救我？」
「世界上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半褪色的口紅在她的唇上暈開。
陽光灑下來，
她偏說這是雨水。
「你不怕我再害你嗎？」
「你要是想害我，就不會提前報警了。」
半晌。
她又恢復了那副充滿鄙夷的神情。
走在回家的路上時，
她忽然停住腳步。
「怎麼了？」
我回頭。
她站在垃圾桶面前，
無名指上隻剩個凹痕
「沒事，
「扔個垃圾。」
後來，
沈文琴在一個晚上，悄無聲息地搬出了沈家。
並在社交平臺告訴公眾，
自己出國留學的消息。
「你毛孔那麼大，不知道護理一下嗎？」
視頻裡，
她站在免稅店門口，
上一秒叉著腰嫌棄我。
下一秒就給我瘋狂下單。
有時候快遞太多，高的連門都進不了。
「知道啦，知道啦。」
我躺在沙發上，緊急往臉上敷面膜。
「不是這麼用的，你洗臉了沒？」
沈文琴在國外，
自己開設了一個化妝品牌。
現在已經成為錢包鼓鼓的小富婆了。
「對了，合作的事考慮的怎麼樣啊，我能不能進軍國內市場，就靠你了。」
「沈總。」
現在的沈氏，
已經全盤落入我的手中。
所有人都知道。
我把自己的爸媽親手送進了監獄。
一個二十年，一個十五年。
為了拿回屬於我的一切，
周靖川頭疼了快一年。
他給我補習，上課，帶我實操。
才讓風雨飄搖的沈氏，
能夠在行業裡站穩腳步。
偶爾在深夜，
他時不時地抱怨。
「我感覺你一點都不愛我。」
「我愛你啊，我真的愛你。」
「那你今天為什麼要去看周江旭？」
周靖川拉開我的手，
語氣皺巴巴的。
「當時不是你打的120嗎？怎麼還怪我了。」
我攀上他的脖子，
在喉結處使壞。
周江旭自從那次車禍，
便再也沒有下過輪椅。
「不是我要去看他，是醫院打電話給你，你沒接，才找到我這的。」
「生氣了？」
他扭過頭，面頰有些紅。
「下次我自己去就行了。」
環抱著我的手卻更緊。
「對了，我還沒問你呢，當時我們離婚後，你是怎麼想的？」
「我很難過啊。」
「我不信。」
「我剛開始很難過，可後來就想通了。」
我有些詫異。
「你說自己是為了錢，可走的時候，卻一分都沒帶走，
「你帶走了我最害怕失去的東西。」
他反手扣住我的掌心。
聲音低沉但熾熱。
「以前的我可以獨自面對一切，卻在第一次見你時慌了手腳。
「我能冷靜處理所有的難題，卻因為你一時的模稜兩可而整夜失眠。
「芝芝，
「愛不是鎧甲，而是心甘情願把軟肋交到你手裡，
「因為是你，我願做一隻收起尖刺的刺蝟。」
那晚，
城裡突然下起了大雨，
玻璃窗上的水跡從絲絲縷縷，忽地變成磅礴的水幕,
到處都湿潤了起來。
客廳的簾子拉上後，廚房的燈又亮起.
旋轉樓梯的吱啞聲不斷，浴缸的水漫到地上。
書桌上空空蕩蕩。
天亮了。
「芝芝，
「我愛你。」
這句話，比鑽戒更早吻上我的無名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