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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這位姜姑娘無人作伴,便不必參與——」


 


陸微行話未說完,一個聲音打斷:


 


13.


 


「何人說她無伴?」


 


清朗男聲自後傳來,人群自動分開。


 


那人身著桃紅長衫,腰系玉帶。


 


神態瀟灑,卻又鄭重地向我走來。


 


面若桃花,眉目如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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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禁屏息。


 


「是桃花神降臨!」


 


驚呼四起。


 


桃花神自是由人扮演,卻因那人風姿絕世,舉手投足皆帶春意,令眾人驚嘆。


 


燈會前,系統興致勃勃。


 


「我有個好主意,讓那對狗男女馬上就嘗到苦頭!」


 


系統說要風風光光地露個臉。


 


我覺得沒必要,反正時辰一到就走,何必多生事端。


 


「不要。」


 


我想拒絕。


 


「萬一他們到時候還來糾纏你怎麼辦?」


 


「……」


 


「宿主,你就甘心這麼算了?」


 


我瞪了眼系統,咬牙切齒,「……行吧。」


 


不料竟是這般場面。


 


「姜楓——」


 


陸微行伸手欲拉我,卻被人搶先一步:「想搶我的舞伴?」


 


系統修長有力的手臂將我攬住。


 


清冽氣息縈繞鼻間。


 


確實好聞。


 


「放心,我有辦法脫身。」


 


14.


 


看著為我解圍的系統,心中微暖。


 


有緣人共舞,又未規定不能與自己共舞。


 


借著燈火掩護,我可與「自己」起舞。


 


幼時娘親送我入戲班。


 


師傅教我的第一支舞。


 


他扶著我的腰,引我步入場中,翩然起舞。


 


回旋騰挪。


 


「太過了!」


 


他攬得極近,我羞惱低語。


 


男人忽地將我傾倒。


 


「喂!」


 


我驚呼出聲。


 


系統在我耳畔低語:「專心些。」


 


四下掌聲如雷。


 


燈火映照他眉目如畫。


 


舞畢。


 


他持銅鑼走至各對舞伴面前。


 


「願有情人終成眷屬。」


 


至櫻娘與陸微行處,他輕叩銅鑼:


 


「狗男女配,白頭不悔。」


 


聲音極輕,唯二人可聞。


 


二人欲怒,他反倒先開口。


 


轉身對說書人歉然道:「銅鑼壞了。」


 


15.


 


「宿主,這桃花神的角色我可是費盡心思才得來。」


 


「如何?痛快否?」


 


他邀功似的問我。


 


原本早有人選,卻被這厚顏無恥的家伙用銀兩和美貌強行奪來。


 


不得不說,看他們三人難看的臉色,確實痛快!


 


他雖不諳世事,卻從別處學來這般手段。


 


我在客棧逍遙自在。


 


泛舟江上,品茗賞景,去聽曲,舉杯暢飲。


 


多年來緊繃的身心終得片刻舒展。


 


門外傳來急促叩門聲,是櫻娘。


 


我正疑惑她為何尋我。


 


她雙目含淚,神色楚楚。


 


略作遲疑,我取出手帕遞去:


 


「或許你需要……」


 


一記耳光忽然落下。


 


我被打得踉跄一步:「姜掌櫃,我雖家境清貧,卻也不容你們這般羞辱。」


 


陸微行衝上前將女子SS護在懷中,輕撫她的發絲安慰她激動的情緒。


 


隨後看向我,像是做了極大的退讓。


 


「我與兒子隨你回府,你可願意不再打擾阿櫻?」


 


我錯愕地看著這三個神經病。


 


陸微行在一旁輕聲安撫著蘇櫻,眼中盡是憐惜之色。


 


而陸楚衝上前用力推我:「你這惡婦,都是你害的,若不是你,祖母也不會這般快趕來!」


 


「櫻櫻姐姐也不會受此委屈。」


 


「果然爹爹說得對,你心如蛇蠍!隻為完成任務才對我們好!」


 


我目光轉向陸微行,他立刻躲閃開來。


 


原來如此。


 


怪不得。


 


因為兒子從前不是這般模樣。


 


陸楚的轉變,是近來才有的。


 


開始對我冷眼相待。


 


開始對我百般挑剔。


 


那時,我隻當是我太過忙於鋪子裡的事務。


 


又或是孩童特有的叛逆心性,我並未在意。


 


16.


 


直到六個月的一個夜晚,我聽到陸微行與兒子談論系統之事。


 


我才明白蹊蹺,當即便與陸微行爭執一場。


 


不曾想在很久陸微行就與兒子說了。


 


第二日我去鋪子,王媽來報說老爺與少爺去山中遊玩。


 


我不再縱容陸楚此刻無理取鬧的性子。


 


一把拽住他的手臂,緊接著就是一記耳光扇過去。


 


兒子愣在原地,呆呆看著我,半晌未動。


 


這些年,未能教好他,是我的過錯。


 


轉身走向蘇櫻,抬手欲打。


 


我太過好說話了,是我的過錯。


 


手腕被人半途截住。


 


是陸微行。


 


「莫要鬧了。」


 


少女驚呼,抬起淚眼朦朧的眸子。


 


我反手就給了他兩記耳光。


 


他最該S。


 


他被我打得偏過頭去,抵著牙關笑道:「解氣了麼?」


 


「若是解氣了就莫要為難阿櫻了。」


 


17.


 


燈會的喧囂尚未散去,又添新的熱鬧。


 


眾人紛紛駐足觀望。


 


是陸母趕來,派人直接砸了蘇櫻母女的小食肆。


 


「狐媚子!還敢勾引我兒?!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出身。」


 


下面鬧得厲害。


 


砸的砸,鬧的鬧,一片狼藉。


 


蘇母被氣得倒在一旁喘息,大喊:「老天爺啊」。


 


蘇櫻第一時間尋到我下榻的客棧。


 


見我過來,陸母立即拉住我的手:「楓兒,你放心,我決不讓蘇櫻進陸家門。」


 


又擰了陸微行一把:「你怎敢讓你娘子受這等委屈?!我白養你了?!」


 


眾人看得熱鬧。


 


「這是個好婆母啊!」


 


有人竊竊私語。


 


旁人都說我命好,連夫妻爭執婆母也偏向兒媳。


 


也有人罵蘇櫻不知廉恥,勾引有婦之夫。


 


當真如此?


 


「當初,娘就與你說過,這孩子心思難測!」


 


我勾唇輕笑,下一刻,陸母繼續哄我:


 


「隨微行回府吧,讓王媽給你做最愛的桃花糕!」


 


偏袒我?


 


陸微行鋪子剛有起色那會兒,我與陸微行還未成親。


 


陸母來尋我,拿了一張五十兩銀票,抹淚誇我是個好姑娘。


 


她道自己的兒子配不得上我這般好的姑娘。


 


五十兩,我的三年積蓄。


 


最後是我有了身孕,這事才不了了之。


 


有福氣?


 


在府中宴請時,她總是裝出一副慈愛模樣。


 


給我夾我最厭惡的菜餚,就算是桃子,我都會吃些,不能讓她失了顏面。


 


每逢發生爭執,所有人都認定是我這個兒媳婦不對。


 


思及種種。


 


我不動聲色地退開,遠離這群人。


 


18.


 


陸母有些迷惘。


 


她反應過來,以為我是想和離。


 


她掐了我一把,意思是適可而止。


 


因為比起一個開小食肆的女兒,我這個知根知底還能持家的賢內助要好得多。


 


如今陸微行又與人有染,她怕我擔心和離後分得的家產更多。


 


我忽然發現,我攻略的這個家族,當真糟糕。


 


「娘,那微行與蘇櫻……」


 


我話未說盡,但婆婆很快接話:


 


「定是這個賤人勾引微行的,你放心,我來教訓她!」


 


說著,陸母當真要動手,仗著自己的身份肆意妄為。


 


可蘇母豈能容外人教訓自己的孩子,兩人瞬間扭打在一處。


 


婆婆養尊處優多年,早已不復當年潑辣。


 


很快便落了下風。


 


陸微行連忙去阻攔,臉上也被抓了好幾道。


 


場面混亂不堪。


 


無人發現我是何時離開的。


 


回到鋪子第一日,陸微行直接將我手上的賬目架空,交給一直與我作對的掌櫃。


 


看著這般幼稚的行徑,我心中反倒想笑。


 


幹脆收拾東西,倒數著離開的日子。


 


「非要鬧得這般難看?」


 


男人站在我租住的院子下攔住我去路。


 


我抬眼望他,如今這般結果,不正是他所求的嗎?


 


男人終於站直身子看著我:「我知曉,攻略者還有一道考驗。」


 


「若是攻略未成,你便要永世留在此處,我說得可對?」


 


我明白他話中之意了。


 


從一開始,他都不曾相信我會留在這裡。


 


娶我,不過是為了讓我在最後一道考驗中失敗。


 


永世困於此處罷了。


 


我心底冷笑。


 


見我神色微變,陸微行將我拉入懷中,下颌抵在我發頂:「好了,莫要生氣,我方才所言皆是虛假。」


 


「我與阿玦不過是想讓你心生醋意罷了。」


 


陸微行坦白道。


 


我一動不動。


 


他慢慢松開我。


 


目光落在胸前,那裡抵著一把小刀。


 


我平日防身所用,此刻正抵在他身上:「若再敢輕薄於我,我定要去衙門告你。」


 


僵持之際,一道聲音傳來。


 


19.


 


「是有一道考驗的。」


 


我看著那人慢慢走近,「不過啊,這考驗不是要考你,是要考他呢。」


 


陸微行面露疑惑。


 


見我欲走,他立即拽住我的手。


 


若是針對他的考驗,那這些年……


 


他漸漸意識到話中深意,臉色逐漸發白。


 


是了,這些年他在外胡作非為,也是仗著這個。


 


縱使他百般不是,姜楓都與他綁在一處。


 


這回,我當真不是說笑。


 


躲在一旁的陸楚突然跑出。


 


他有些驚慌,看向陸微行,見我要走立即攔在我面前,試探道:「娘親……」


 


我也擺出一副陌生模樣:「小公子,我不認得你呢。」


 


「不,娘親——」


 


我打斷他:「可還記得你說過的話?」


 


陸楚呆立原地,直到我走遠都未回過神來。


 


那日,他說:「不後悔。」


 


他愣在原地,我走遠了都未回過神。


 


陸微行想要跪下求我莫要離開。


 


卻有人動作更快。


 


那人滿面得意之色將我攬入懷中,向陸微行誇耀。


 


「得之我幸,失之你命。」


 


臨別前的最後一日,陸微行攜陸楚尋來。


 


20.


 


他看起來消瘦許多,下颌處還有未修剪的胡茬。


 


「你要走,那我們的兒子該如何?」


 


他將陸楚推向前,若是半年之前,這確是我的軟肋。


 


陸楚差點站不穩,上前拉住我的手:


 


「娘親,是我錯了,對不起。」


 


他哭得厲害,一抽一抽的,「我隻是,隻是想要你不要離開……」


 


記憶回到阿玦初生那日。


 


那時陸楚剛落地,皺巴巴的一團,被穩婆抱著哄著。


 


陸微行紅著眼,未去看哭個不停的兒子,徑直跪在我榻前。


 


他撥開我被汗水打湿的發絲,泣不成聲:「楓兒,不生了,我們不生了。」


 


我推開他,將小陸楚抱入懷中輕聲安撫,孩子這才漸漸止住啼哭。


 


但這回,我不想忍了。


 


我推開陸楚:「你已經七歲,許多事情都該明白了。」


 


「這些話,你知曉會傷娘親的心,但你還是說了,說了很多次。」


 


我俯身與陸楚平視,輕柔地拭去他臉上淚痕,細數這半年來他所作所為。


 


我染上風寒時,他為陸微行遮掩,謊稱爹爹在鋪子忙碌。


 


我看著丫鬟給我送來的陸微行與那女子的曖昧書信。


 


他甚至會撮合陸微行和外頭那些花枝招展的姑娘。


 


陸楚已到了知事的年紀。


 


「娘親……」


 


我回首問道:「何事?」


 


他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我不由蹙眉。


 


陸楚還未開口,便已哽咽。


 


我抬手輕撫他面龐,無聲制止。


 


男兒有淚不輕彈。


 


這是他幼時便教導的。


 


他小心觀察我神色,強作歡顏道:「娘親,若是,你回了娘家……」


 


陸楚強忍哽咽:「還會來看我嗎?」


 


我垂下眼,未作聲。


 


答案顯而易見。


 


「那待我長大,可否尋你……」


 


依舊是沉默。


 


「我明白了。」


 


他慢慢退開,「娘親,若你在那個家過得快活,不回來也無妨。」


 


隨後站定,抬眸望我時,嘴角掛著笑意。


 


我抿唇。


 


這笑容是他懂事後所學。


 


用於請求被拒時仍需坦然接受。


 


「娘親,小楚長大了,能照料自己了。」


 


「嗯,那小楚很棒。」


 


我將他擁入懷中,作最後道別。


 


想了想,我還是告訴陸微行:「無妨,等我離開。小楚也會消失。」


 


「你要帶兒子走?那也帶我走,可以嗎……?」


 


他淚眼婆娑,近乎哀求。


 


「……不是。」


 


「你當真要拋下陸楚?」


 


兒子含淚望我,我知他方才笑容有多勉強。


 


答案已然明了,我仍是開口:


 


「一切將重歸原點。」


 


世界重置,回到我和他相識的起點。


 


這次,沒有人救贖他。


 


21.


 


再次睜眼,是藥房的房頂。


 


「掌櫃的,你終於醒來了!」


 


一個丫頭緊緊將我抱住,淚如雨下。


 


緊接著,房門被人推開。


 


「姜楓,你要嚇S誰啊!」


 


一個風風火火的女子跑進來,將手中食盒放在桌上。


 


「小姜,鋪子雖要緊,身子更要緊啊!」


 


掌櫃的嘆氣道,「要是你真出了什麼事,我這鋪子可就少了一個得力幫手了?」


 


我是在整理賬冊時暈倒的。


 


掌櫃的還特意為我擺了一桌酒席,說要讓我做副掌櫃!


 


我立刻梳妝打扮前往赴宴。


 


在此之前,系統又出現:「宿主,可要瞧瞧他們如今過得如何?」


 


我有些訝異:「世界還未重置嗎?」


 


系統直接給我顯影:「重置時辰還未到。」


 


我離開後,蘇櫻被人戳脊梁骨,說她不知廉恥勾引陸微行,最終受不了和她娘搬去了別處。


 


陸微行開始研究時光回轉之術,耗費了大量銀兩。


 


卻毫無進展,因為陸微行執著於這些玄妙之事。


 


一些商鋪開始退股,鋪子漸漸衰敗。


 


陸楚在寫字時,哭了出來。


 


婆婆日日尋找新兒媳,卻因見過我溫順的模樣,對那些女子就再也看不上眼。


 


看完這些,轎子已經到了酒樓。


 


下轎時,我仿佛聽見有人在喚我的名字。


 


是錯覺嗎?


 


「姜姑娘,就等你了!」


 


前面伙計在喊我。


 


「來了來了!」


 


我笑著跟著伙計上了雅間。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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