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誰?土包子還能變成金鳳凰嗎?」
他仰著脖子,鼻孔朝天,眼睛朝下睨著我。
我震驚地瞪大了眼睛指著自己的臉問他:「這張臉你不認識?」
「我怎麼會認識一個滿臉是土的黑炭?!」
「土?」
我抬手一摸才發現我真的被灰土蒙了一臉!
我們學校是新建的校區,操場的跑道還未鋪好,全是沙石地。剛剛沈砚南開車擺尾耍帥的時候把土都揚起來了,我又站在隊伍前端靠近他,不知什麼時候就被灰土蒙了一眼。
我腿一軟差點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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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汰,耍帥沒耍成,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李清梨見狀發出哧地一聲嘲笑,斜眼撇我,「還以為你要公布什麼高大身份呢!我們砚南可不是誰都能認識的。」說著就甩了甩沈砚南的胳膊撒嬌道:「我說的對嗎,砚南?」
「我寶貝說什麼都對!」
「嘔!」
不好意思,我實在沒忍住。
眼看沈砚南被我氣得要打我腦袋的時候,遠處終於傳來了教官的一聲怒吼:「幹嘛呢你們?」
我這灰頭土臉的也不是跟沈砚南明確身份的好時機,且容他跟李清梨再瀟灑一會。
見狀我忙跟教官告狀:「報告教官,李清梨同學帶著不明身份的同學進了我們學校,幹擾了大家正常訓練!」
剛剛所有教官都被隊長喊去商討事情了,本來讓我們自行訓練的。
沈砚南這一來直接幹擾了大家,所有人都找了個陰涼的地方看八卦,訓練什麼的早就拋之腦後了。
被我一舉報,教官立刻瞪大了一雙牛眼嚇得沈砚南和李清梨相扶著後退了兩步。
「我沒有,教官,他隻是路過來看看我。」
「是不是他來了之後影響了大家的訓練?」教官嗓音洪亮。
「是,是沒錯。但我們不是故意的!」李清梨耷拉著肩膀縮在沈砚南身後。
「不管故意還是有意,影響到了大家訓練就要受罰!」
「你,馬上離開這裡!」教官指著沈砚南。
這憨子嚇得頭也不回地跑了,隻剩下李清梨愣在原地。
「你,繞操場跑五圈!」
「不要啊——」李清梨的哀嚎聲淹沒在法拉利引擎的轟鳴聲中。
我實在沒忍住笑了,教官威武!
(10)
李清梨是個體虛的,跑了五圈後竟然中暑病倒了。
等我們曬了半個月從黑炭變成深黑炭回到宿舍,她卻養得白白嫩嫩,吹著空調吃著水果好不愜意。
「喲,本來就看上去窮酸,現在更像挖煤的了!」
我看著她紅潤的雙頰哪有半點病了的樣子。
「你病都好了?」
誰曾想她咯咯捂嘴一笑,「傻不傻呀你!」
我立刻明白了,這丫的根本沒病過!
我突然想到了表哥是做醫生的,八成是沈砚南那混小子給李清梨開了假證明!
我就說中暑哪有休息一周的!
濫用私權啊這小子,不好好教訓他一頓不行了。
我朝著李清梨皮笑肉不笑地哼了聲,然後走到外頭給沈砚南打了個電話。
前天他還找我借錢來著我沒理他,看來是想給李清梨買個全新的香奶奶討好女朋友。
「喂,堂姐!」
「你還知道我是你堂姐呢。」我故意陰陽怪氣。
「哪能呢,誰都可以不認識,財神爺我也得認識啊。」
聽著他刻意討好的聲音,跟那天指著我鼻子罵我那是大相徑庭,很難想象是由同一個人做出來的。
「想要錢嗎?」
「那必須想啊堂姐。」
「那明天到你家酒店見個面,我當面給你。」
「得嘞!」
他樂呵呵地把電話掛了。
我轉手就給堂姐打了個電話也約她明天在她家酒店見面。
這姐可是個暴脾氣,明天有好戲看了!
(11)
我跟沈砚南約的是兩點,跟堂姐沈溫寧則約了兩點半。
剛到酒店咖啡廳,沈砚南早就坐在那等我了。
嘁,還挺急。
我慢慢走到他面前坐下,他忙堆起笑臉朝我看過來,卻在看見我臉的那一瞬間驚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姐,你咋變成這模樣了。」
我隨意地摸了摸黑不溜秋的臉,笑眯眯道:「剛軍訓完啊。」說著我特意往前湊了湊問他:「我這樣是不是挺難認?」
他訕笑著摸了摸鼻子,「確實有點。要不是我知道今天約的是你,都不敢認。」
我點了點頭,小聲嘟囔:「也是。前兩天沒那麼黑你都沒認出來呢。」
「什麼?」他好奇地問。
「沒事。我是說我可沒那麼好的福氣,可以躺在宿舍裡吹空調吃水果。」
「怎麼了,姐,怎麼怨氣那麼大。」
看他半點沒聯想到的樣子,我隻能朝天翻了個白眼。
「你們家不給你錢花嗎,怎麼三萬塊還要找我借?」
沈砚南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最近花錢的地方多。姐借我兩天,等我下月發零花就還給你。」
「我爸最近也控制我花錢了,隻有兩萬,你要不要?」
他皺了皺眉思考了會後忙道:「要!」
「那行。」我用手機給他轉賬後笑眯眯跟他扯了會闲話。
時間很快到了兩點半,我瞥了眼朝這邊慢慢走近的堂姐刻意問沈砚南:「你缺錢怎麼不問你親姐要。」?
「她那個母老虎我哪敢跟她開口。就是她跟老爸告狀才把我的黑卡給停了,我可不敢跟她說。」
一隻塗著鮮紅指甲油的手立刻擰上了沈砚南的耳朵,「你說誰母老虎呢?!」
沈砚南痛得站了起來,整張臉都變得通紅,不住跟他親姐沈溫寧求饒。
看著堂姐對著沈砚南一通訓,我這兩天的鬱結終於消散了些。
不過這還不夠。
我看到堂姐背的那個香奶奶包,感嘆真是天助我也。
等兩人鬧完之後,我看著堂姐的包裝作回想了好久,突然問她:「姐,你是不是問我借走過一個香奶奶,跟你身上背的那個差不多。是希言送我的呢,不然就直接送給你了。」
堂姐還沒反應過來,沈砚南的臉色頓時一變,冷汗都冒出額頭了。
「啊,好像是有這麼回事。放在家裡我都快忘記了,明天就給你送回去。」
堂姐家裡的包比我還多,不過她都是愛馬仕居多,這種香奶奶的小包根本沒放在眼裡,也難怪沈砚南別的不敢偷,專偷了這隻包。
這話一出,沈砚南的額頭冷汗更多了。
我裝作沒看見的樣子,跟堂姐闲聊了會後就告辭回學校了。
(12)
剛到宿舍,就看見狗腿們圍著李清梨正嘻嘻哈哈討論著什麼。
我一推開門,她們就一起朝我望過來,眼神曖昧,似乎在看什麼樂子一樣。
「又怎麼了?」我沒好氣地問了句。
「我們清梨被選上軍訓標兵了。」狗腿乙張雯婷得意洋洋的,好像選上的是她一樣。
「就她?一個裝中暑軍訓都沒軍完的人?」
「沈辭歲,你什麼意思!你是不是嫉妒我們清梨?」
眼看著李清梨一句話要被我懟哭了,狗腿們爭著跳了出來。
「我們清梨雖然因為身體原因沒有全程軍訓,但她形象好,身姿標準,人緣也好,被選為標兵有什麼好意外的。倒是你,當時到處拉票,可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鬧笑話了不是!」
三個人撫掌笑起來。
我什麼時候去拉票了?
哦,那時候說要選軍訓標兵。因為我站姿最好,被教官誇過好幾次,跟同學們也打成一片,所有人都跟我說到時候選標兵會把票投給我。
雖然對於得這個虛銜我並沒有那麼在意,但這是所有同學的好意,我不相信他們對我表面一套背後一套。
就李清梨這種軍訓都沒軍訓完的人,大家怎麼會投給她?
李清梨斜眼朝我望過來,挑釁地挑了挑眉。
你用我沈家的人脈背後搞小動作來壓我這個沈家真千金一頭,實在是好笑。
我也真笑了出來。
「既然如此,清梨自然是要盛裝出席去領獎了吧。不知道你那個有錢的男朋友要給你的那個包到時候能不能背在你身上呢?」
「他說明天就會給我送過來了。」
我挑起一邊嘴角笑了笑,「那我就等著那天看你背著它領獎了!」
(13)
到了晚上,堂姐特意給我打了個電話道歉,說那個包不當心被她弄壞了。
我知道她是在幫沈砚南隱瞞,畢竟偷東西偷到自己親姐頭上說出去真是太難聽了。
「沒事,姐。」我裝作很委屈的樣子。
「姐馬上給你買個新的送過去,別難過哦。」
我笑了笑,「好的。」
堂姐今天已經知道沈砚南問我借了錢,這包她肯定不會自己出錢給我買,必然會讓沈砚南自己花錢。
沈砚南問我借的錢給我買包了,我倒要看看他從哪裡再給李清梨買一個。
我握著手機和言希說了我的計劃,他發了個摸摸小貓的表情包給我。
「我家小囡長大了,不會隨便給別人欺負了。」
我的眼眶瞬間變得湿潤,我是想跟別人好好相處的,但遇上這種室友,我實在是忍不下這口氣。
(14)
很快就到了軍訓頒獎典禮的那一天。
我跟軍訓時認識的好友一起去了禮堂。人山人海的,但我還是一眼就看見了正在最前排跟輔導員打招呼的李清梨三人。
小湘戳了戳我,「你看,肯定是輔導員幫她們做了手腳。我去問過同學們了,所有人都發誓說絕對投了你。但我們沒有證據,唉~」
這一聲「唉」簡直是嘆得蕩氣回腸。
我實在沒忍住笑了起來。
「你還笑!」她鼓起嘴。
我好笑地戳了戳她的腮幫子,她一口氣沒憋住就放了出來。我們兩個嘻嘻哈哈笑成一團。
「你放心,今天有她好看的。」
李清梨今天穿著條香奶奶的白色連衣裙,背著那個眼熟的小金球 mini,一身白富美的打扮。
她又沒怎麼軍訓,在一群黑炭中簡直白得發亮,好多男生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住了。
她好像也發現了這點,走去座位的路上高昂著頭好像一直白天鵝,驕矜得很。
我看了眼時間,馬上就要一點了。
果然,沒多久輔導員就上去讓大家安靜了。校領導一個個出場,跟全體新生揮手示意後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就在所有人都在等校長出席落座的時候,上臺的卻並不是校長一個人。
校長一身黑色西裝,正跟身旁那位衣著高貴的女子說著什麼。
那女子一身高級定制,頭發盤在腦後露出白皙精致的臉龐,除了我比她黑特別多外,簡直就跟我一個模子刻出來一樣。
就連小湘都奇怪地來回看了我好幾眼。
「噓!」我朝她眨了眨眼,她立刻不可置信地捂住嘴瞪大眼。
等女子走到臺前,所有人都站起來討好地跟她打招呼,校長甚至把最中心的主座讓給她坐。
女子稍稍謙讓了兩句就坐下了。
「同學們!讓我們熱烈歡迎世界知名服裝設計大師鄧俞希的蒞臨。」
聽到鄧俞希三個字,所有人都猛烈地鼓起掌來。
我們學校是藝術院校,其中最出名的專業就是服裝設計。鄧俞希三個字,在所有學服裝設計的人心目中都是神一般的存在。
她不僅是第一個榮獲世界服裝設計大賽金獎的亞洲人,還創立了能跟奢侈品品牌媲美的中國獨立品牌!所有人都為穿上她手作定制趕到榮幸。
當然,不包括我!我已經穿爛了!從我剛出生到我十八歲,我穿的全是我媽自制的服裝。
如今讀大學了,在我的強烈抗議下終於可以穿點別的了。
我看著我的親親老媽姿態高雅地朝著大家揮了揮手,立刻吸引到了一大波小迷妹和小迷弟。
我朝李清梨望去,她因為等會要領獎坐在第一排,看不清她是什麼表情,但她身體前傾明顯看上去也並不是無動於衷,畢竟我們都是學服裝設計的。
校長讓老媽說兩句,她謙笑著說:「不要讓學生們等久了,我們先看表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