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要去大海那邊?」
「我不知道,但我好像應該去那邊瞧瞧。」
可我到底要去瞧瞧什麼呢?
我自己都不知道。
沒有過去,也不知道未來。
就連那場夢我都不知道是真是假。
可我還活著呀。
最起碼此刻的我真實地活在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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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受到和煦的陽光,我聞到新鮮的空氣。
我的身邊如此刻站著我愛的也愛我的人。
這就夠了。
我本來就不想走,不是嗎?
所以,系統要不要我,都沒有關系。
沒有過去也沒有關系,我會有新的未來。
他們會和我一起創造。
連日的精神緊繃讓我耗盡了力氣,很快我就趴在林書言的肩頭沉沉地睡了過去。
11
接下來的日子像是摁了快進鍵,幸福得都有些不切實際。
我每天和林書言、雲澤一粘在一起。
我們去了很多地方,腳印一點點填滿空白的地圖。
我學會了跳舞。
我還克服恐懼學會了遊泳。
我也學會了給電鋸進行深度保養。
我也沒有忘記孫雅。
她總是會出現在我的記憶裡,單薄柔弱,又倔強頑強,拼了命想要從石頭縫裡生長出來,一點一點,再一點。
即使開不出花,長出一棵草也好啊。
系統說她是路人,沒有必要。
可我也是注定要被打倒的反派啊。
男女主幫了我,我為什麼不能幫幫孫雅。
我想要幫一幫她。
我看著她無憂無懼,專心學業,順利考入心儀大學。
她躬身對我說了謝謝。
我倔強地回了一句:「不用謝。
「我不是想幫你,我隻是順自己的心意。」
林書言和雲澤要正式訂婚了。
戒指和鮮花都是我選的。
我們買了一個很大的房子,以後會一起住在那裡。
客廳有大大的落地窗。
透過窗戶,可以看見朝霞與夕陽。
我們都說,這樣的日子會持續到永遠。
可變故發生的時候,從來沒有預兆。
我們被綁架了。
我被蒙住眼,堵住嘴巴,隨著車身顛簸搖晃,腦漿都要快被搖勻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像是小雞仔一樣被人一把扔在塵土飛揚的水泥地上。
胳膊撞擊地面傳來尖銳的疼痛。
「老大,這次能賺不少錢吧。
「這可是林家大小姐和雲家的小少爺,我們得賺發了吧。
「這是個什麼,臥槽!竟然是真的電鋸。
「我還以為是玩具呢。」
電鋸轟隆作響,我不禁泛起一陣恐懼。
手邊突然傳來一陣溫潤的觸感,是林書言。
我的雙手被捆綁在身後。
林書言艱難地用手指在我的掌心描摹,依稀能辨認出兩個字:【別怕。】
一個粗獷的聲音怒斥道:「別玩了,趕緊去給我檢查下,他們身上有沒有什麼定位裝置。
「有錢人最喜歡搞這些玩意兒。
「老三,你去把攝像機拿過來,等會兒拍點東西寄給他們家裡人。」
眼罩和口塞被拿下來,我這才看清眼前的場景。
雲澤此時完全沒有平時囂張傲嬌的氣焰,眼裡浮現出冷靜。
他嘗試交涉。
「你們綁架無非是想要錢,隻要你不傷害我們,我一定配合你。」
綁匪聽了雲澤的話哈哈大笑,走過來彎下腰,猛地扇了一巴掌。
「小少爺,你看看你自己現在什麼處境,還想和我們談條件?」
雲澤被打得側過臉去,嘴角出現一絲鮮血,斜斜的頭發掩蓋住他充滿戾氣的雙眼。
林書言拉住我,一臉肅穆地朝我搖了搖頭,示意我不要輕舉妄動。
「老二,行了,教訓一下別太過。
「我們隻求財,不S人。」
被叫作老二的男人歪著嘴笑了下,又狠狠拍了雲澤的臉,才走開。
我擔憂地看向雲澤,他此刻卻一點喊疼撒嬌的跡象都沒有。
放在平時早就哭天喊地讓我們幫他看看是不是不漂亮了。
「我沒事,我可是男人。」
我卻依舊放不下心來。
我們三個緊緊依偎在一起,像是貨物被隨意擺弄拍照。
其中的老二覺得顏色不太鮮亮,又對著雲澤拳打腳踢,甚至將他的臉打得青腫,隻為了拍出來的照片視頻更漂亮點。
雲澤被迫蜷縮成一隻蝦米,可雙手雙腳被牢牢束縛,沒有半分反抗的餘地。
林書言喊著住手:「我給你錢,你別打他,住手!」
卻隻是換來雲澤被打得更慘。
雨點般的拳頭快速落在雲澤的身上,白色的襯衫沾染滿了灰塵,他忍不住發出悶哼。
我眼睜睜看著他用口型對我們說著「我沒事」,卻逐漸失去意識昏迷。
老二又不甘心地補上一腳:「操,最他媽煩這種小白臉了。
「呸。」
他羞辱地朝雲澤的臉上吐了口水,隨後又狠狠補了一腳。
我一直自詡這個故事裡的反派,男女主隻有我能欺負。
可這一刻,我才知道自己有多麼可笑。
離開了系統,失去了劇本,我誰也保護不了。
幾年平靜又祥和的生活讓我都忘了這是個危機四伏的甜文故事。
而我,隻是他們校園階段的反派罷了。
現在,連劇情都根本不知曉,沒有任何的能力。
半夜的風太冷了,我們三人靠在一起,可依舊凍得打戰。
林書言輕聲安慰:「明天就好了,明天我們就能得救了。」
我也不斷安慰自己,林書言和雲澤可是故事的主角,他們絕對不會在這裡出事的。
絕對不會。
迷迷糊糊中我聽見悶哼聲。
不知何時,那個老二又開始欺負雲澤。
他渾身散發著濃重的酒氣,雙眼通紅,用腳狠狠踹向雲澤,一臉陰狠。
「不就是比老子會投胎,長得一副娘們唧唧的樣。
「老大不讓我動你們,我偏動。
「我就算把你臉給毀了,把你手給砍了,老大能拿我怎麼樣。」
他眼角微斜,目露兇光。
雲澤被打得失去力氣,奄奄一息。
老二隨意地在一旁挑選,最後拿起了我的電鋸。
他放在手裡掂量掂量:「這個不錯。」
我猛地脊骨發涼。
第一次後悔為什麼要帶著電鋸出門,看著老二步步逼近雲澤,忍不住顫抖。
我做著無用功,拼命向不會回應的系統求救。
可依舊一片S寂。
老二舉起電鋸,眼神亮得異常驚人。
雲澤的眼角沾著鮮血,無力地抬頭看了一眼落在他頭頂上方的電鋸。
林書言崩潰地怒吼,卻根本沒有辦法。
在電鋸落在雲澤身上的前夕,溫熱的鮮血從我的身上噴射而出。
我的眼前最後看到的是一片猩紅。
聽著雲澤和林書言崩潰的嘶吼聲,我努力想要去看,卻什麼也看不清,隻能閉上眼睛。
我知道,雲澤最在乎的就是他漂亮的小臉蛋了,每天都要精心呵護。
長了一顆痘痘他都會焦慮得整晚整晚睡不著。
這次被打傷他還不知道多難過。
林書言要和雲澤訂婚了,如果她的訂婚典禮上少了新郎,肯定會很不完美。
她穿婚紗的時候笑得那麼開心,我怎麼能讓她不開心呢。
訂婚日子是我和他們一起選的。
那天天氣很好,陽光和煦宜人。
可惜我見不到了。
不過沒關系啦,我本來就是反派。
注定要被打敗。
我空白著記憶來到這裡,S前填滿了溫馨。
S前還保護了他們一次,好值得呀。
隻是,我真的很想和他們一起到永遠,住在有著落地窗的房子裡。
春日聽風,冬日觀雪。
隻是我又S掉了。
12
又?
我為什麼會說又?
我曾經S過嗎?
突然,恍惚的系統提示音響起。
【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務綁架事件,成功讓女主痛哭流涕,成功作為反派被打敗。
【任務結束發放獎勵。
【恭喜宿主獲得重生機會,可留在本世界繼續生活,直到百歲壽終。
【請宿主選擇是否留在本世界。】
我沒有言語。
系統等待良久後,冰冷的機械音再次響起。
【請宿主選擇是否留在本世界。】
伴隨著提示音,曾經被抹掉的記憶鋪天蓋地地回來了。
半晌後,我似悲似喜地說道:【系統,我想起來了。
【我不是景禾,我是孫雅對嗎?
【不,我連孫雅都不是,我是孫芽。】
系統冰冷得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恭喜宿主孫芽,完成最終任務,請選擇是否接受重生。】
我站在白茫茫的意識空間裡,看著雲澤和林書言對著我S去的屍體痛哭流涕。
曾幾何時,他們也曾抱著我殘缺不堪的屍塊泣不成聲。
13
從前,有個女孩叫孫芽。
故事裡的孫雅被欺凌,景禾出現救了她。
可現實中的孫芽,S在了那片土地上。
孫芽出生在邊境的一個小村子裡,這裡充斥著暴力和血腥。
媽媽是爸爸花錢買來的啞巴老婆,漂亮但是啞巴,身子都些不好了。
爸爸的錢不多,咬咬牙還是買了下來。
好在孫芽出生時發出了嘹亮的哭號聲。
夫妻倆松了口氣:「不是啞巴就好。」
孫芽的爸爸幹著賣命的活,每一天腦袋都拴在褲腰帶上。
她的媽媽就在家裡,哪也不去。
因為在這種地方,長得好看就是一種罪惡。
每一種惡意都在這片土地滋生壯大,然後吞掉一個個鮮活的生命,留下白骨皑皑。
孫芽的爸爸很疼她,會把她舉在頭頂騎大馬,給她買帶著亮片的小裙子,會在離家很久之後帶給她一個小熊。
小小的孫芽拿著白布把小熊的胳膊綁起來吊住,再把頭也纏起來。
這樣小熊就和爸爸很像了。
在爸爸不在的日子裡,小熊就是爸爸的替身。
後來,繃帶纏滿了小熊,然後放進小小的盒子裡。
孫芽的媽媽開始出去賺錢了。
她不會說話,長得漂亮。
她們小心翼翼地蜷縮在角落,祈求活著。
但在這裡,家裡沒有了男人,就意味著誰都可以過來欺負。
孫芽成了同齡人的玩具,她的媽媽成了被欺侮的對象。
惡意來得很突然,又沒有道理。
某一天,孫芽頂著被剪得七零八落的頭發回家。
家裡擺著一具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