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大概是我餓慣了,從不挑食,皇上的嘴可不一樣。
「皇上,其實這些菜都是我做的。」
張御廚不背這個鍋。
「我讓御膳房重新做幾道,這些撤了吧。」
他抵住我的手:「不必了,能吃。」
我深受感動,以後還做。
我試探性地問了嘴:「皇上一言九鼎,張御廚的賞還有吧?」
「嗯。」
後來,我還是被剝奪了首席御廚的職位,還給了張御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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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領到了賞賜,對我也和顏悅色起來。
8
我以為日子要安穩了,可沒幾日,宮中便傳出所有太監都要重新驗身的消息。
我如臨大敵。
完了,身份瞞不下去了。
若被發現我是個女子,按照宮中律例,S無赦。
我盤算著逃跑,為我的出逃計劃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直到給沈從琰送餐的途中,我聽到兩個太監的談話。
「聽說過幾日宮裡的太監要重新驗身,你知道這件事嗎?」
「放心吧,咱們是皇上宮裡的,沒人敢動我們。」
我計從心中起,也許不用逃了。
我還沒攢夠錢呢,富貴險中求。
等沈從琰用完膳,我狗腿般替他遞上漱口水。
「皇上,我突然覺得在您宮中做事能多替您分憂,不知上次的話可還作數……」
他吐出漱口水,從容地擦了擦嘴:「自然是作數的,隻是朕這宮中已經不缺做雜事的了。」
「隻要留在這,我什麼都可以做的。」我眼神堅定。
沈從琰又露出那個看起來令人不安的和煦笑容:「缺個近侍。」
近侍?什麼進士?
我連應下來,開開心心領著他賞我的一塊龍紋玉佩離開,卻忽視了他忽而揚起的一抹得逞的笑。
等我收拾了包袱搬過來後,發現住宿條件簡直有了質的提升。
獨門獨戶,窗明幾淨,舒適安逸。
隻是當我看著面前沈從琰的裸體後,我笑不出來了。
9
我看蒙了。
他就穿了條褲衩子站在我面前。
肩寬窄腰硬線條,挺拔如松氣自定。
周身是氤氲的熱氣,倒先把我的臉燻紅了。
「還不過來服侍朕。」
我磨磨蹭蹭過去,心裡給自己打氣,以前在靈泉縣不也經常扮成小廝混進男澡堂。
沒想到這皇上有點東西。
我回憶起澡堂裡的小廝是如何服侍客人的。
順手取下置衣架上的一塊搓布,在他背上狠狠搓了起來。
「嘶~
「你把朕當搓衣板用了?」
我悻悻停手,用手去觸摸他背上發紅的痕跡。
試探性問了一嘴:「我去給您取藥膏來?」
起身離開之際,他突然拽住我的手輕輕一拉。
我重新趴回到浴桶邊。
沈從琰抓著我的手在燭光下細細打量,又捏了捏。
隨後眼眸微眯:「你這小太監的手,倒是柔若無骨,嬌嫩得很。」
我看著近在咫尺的精致臉龐,皮膚白皙如玉,唇似點珠,就連眼尾上翹的角度都是恰到好處,我不禁吞咽了口水。
我尷尬笑了兩聲,想抽回手,卻被他緊緊拽住。
「怎麼?朕碰不得?」
你覺得呢?
和不男不女之人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此時此刻,我突然想起麗妃娘娘之前同我抱怨。
皇上每每翻她牌子,都隻是在她宮裡用晚膳,時間一到,立馬走人,從不留宿,她偷摸問了關系好的姐妹,也是如此。
我立刻謹慎起來,心髒止不住地狂跳。
不碰女人不愛男人,他……他玩得這麼花?
10
那一夜,我難以入眠。
可之後的日子沈從琰又恢復正常,從不逾矩。
我作為近侍太監,唯一的工作就是服侍好皇上一人。
侍奉起居、打理文書、侍候宴席。
闲暇時間唯有沈從琰上朝那段時日。
我通常會被麗妃娘娘喚去說說話。
自她知道我替皇上沐浴更衣,總想從我口中套出點什麼來。
例如腹肌幾塊?手感如何?尺寸多大?
我支支吾吾:「娘娘,私下議論皇上大不敬啊。」
她喝了口茶,放下茶盞後,淡定地擦了擦嘴:「來人,忤逆本宮,拖下去杖責二十大板。」
嘴比腦子快,我脫口而出:「腹肌八塊,手感梆硬,尺寸唬人。」
麗妃娘娘又來了興致,滿臉興奮:「那東西,什麼樣子的?」
我怎麼知道啊,他穿著底褲呢,這不為難我嗎。
我擠出幾滴眼淚,委屈巴巴:「娘娘,你有些冒犯了。」
她看了眼我的下半身:「不說了不說了,怪我,來人,去我屋裡把那新進貢的流光溢彩玻璃盞取來。」
她又從頭頂扯出一支金鑲玉步搖。
嘿嘿,我一高興,給她畫了幅「御體真容」。
不知道這事從哪傳出去了,各宮娘娘都在私底下派人請我去她們宮中作畫。
這幾日賞賜拿到手軟。
以至於在替沈從琰磨墨時,手止不住地發抖。
「做虧心事了?」
我手一頓:「沒有啊,奴才能做什麼虧心事,奴才時時刻刻陪在皇上身邊,忠心耿耿,哪有時間做虧心事,奴才是萬不敢做虧心事的。」
他的眼神在我臉上掃視一圈,松口:「如此,甚好,這手可還能穩住?」
S手,別抖。
11
我在沈從琰面前攤開另一份奏折。
他忽而表情嚴肅起來。
我問:「皇上,可有何煩心事?」
我就是有眼力見地問問以表關心。
沒想到他真考起我來了。
「如何看待百姓暴動?」
我曾親歷其中,又怎會沒有想法,思考片刻,有感而發。
「百姓暴動,多因賦稅重、吏治腐、天災頻、貧富懸殊。民不聊生,流民遍野,遂揭竿而起。」
他露出贊賞的表情,順著我的話繼續說道:「治理之道,當以安民為本。
「首減賦稅,輕徭役,使民得以休養生息。次整吏治,懲貪腐,選賢任能,以清官風。再賑災荒,備倉儲,濟困扶危,免民飢寒。又均田地……」
我站在一旁,看著他的粉嫩嬌唇開開合合,看呆了眼。
「……如此,則民安國泰,暴動自息矣。
「當然,為政者最忌紙上談兵。」
說罷,他在奏折上落筆,寫下批閱。
當真滿腹經綸,好帥,要長戀愛腦了。
突然殿外響起曹公公的聲音:「狗奴才!在皇上身邊做事也敢發呆,想要狗頭铡伺候了是吧。」
沈從琰原本柔和的面容瞬間凝固,眼神裡透著鋒利,冷冷掃過他。
「殿外喧哗,自去慎刑司領三十大板,罰兩個月俸祿。」
曹公公哭哭啼啼去領罰了。
12
御體真容圖的事還是傳到沈從琰耳中,他在殿內要氣炸了。
想來是妃子裡出了叛徒,當初替她們畫圖時說好保守秘密的。
此時,他單手提著一幅他的裸體畫,大聲質問:「是誰!誰畫的!」
殿內所有奴才婢女都跪倒在地,顫抖不止。
我躲在殿外硬是沒敢進去。
有人壯著膽子提醒:「皇、皇上,小瑛子日日服侍您更衣,極有可能是他。」
他爺爺的愛人的,不招會S啊。
我抓緊溜回房內,假裝不知道這件事。
沒多久,曹公公帶著幾個人來了。
他在門外敲了敲門:「瑛子,開門,曹公公。」
「欸欸!等等。」
我正在想對策,他沒了耐心,在門外使命地催:「狗奴才,快開門,這次你S定了!再不開門我可要踹了。」
就在他抬起巨腿要踹門時,我打開了,往旁邊一躲,他差點劈叉。
我堆起笑臉:「公公,何事這麼急?」
「哼哼,你S定咯,來人,架過去。」
我被兩個太監騰空架起。
我晃蕩著兩條腿:「公公,你這是做什麼,我有腿自己會走!」
待將我押到殿內,曹公公正要將我踹跪,我一個箭步衝到沈從琰身旁,抱起了他的大腿。
哭訴道:「皇上,曹公公怎麼這樣啊,二話不說就讓人像犯人那樣架著奴才。」
沈從琰將那幅《御體真容》展現在我眼前,咬著牙問:「眼熟嗎?」
「呀!這成何體統,奴才哪會見過這種東西。」我用手擋住眼睛,搖了搖頭。
「睜開眼睛。」他下命令。
「哦。」
「和朕的身材比,畫上的如何?」
這合理嗎?大庭廣眾之下讓我一個太監觀賞裸男圖,還要做對比。
這廝定是在诓我,明明是同一人的身材,有什麼可比的。
「自然是皇上的身材更健碩,畫上這人像細狗。」
跪著的一眾奴才倒吸一口涼氣。
沈從琰笑著點點頭,摸了摸我的帽頂:「好,我相信你。」
接著看著底下一眾人,眼神陰冷:「別被我逮到這個人。」
我知道,我必須得離開了。
13
是夜,我帶著滿懷的銀票,扛著一大包叮當響的盤纏踏上了出宮路。
銀票是我在幾天前的一個休息日出宮取回來的,那天,我還在茅廁那塊的宮牆邊發現一個狗洞。
此時我正在鑽這個狗洞。
還好我身材嬌小,換沈從琰來真不一定鑽得過去。
駕著馬車出城那一刻,我回望燈火通明的紫禁城,感嘆一聲:
「小瑛子撤退啦!」
這是我第二次對沈從琰不告而別。
我初見他在靈泉縣。
我看上了他腰間那一大包銀錢。
這個世道錢難掙,屎難吃,王八好當,氣難生。
我打算靠著舊行當撈一筆錢。
我的第一任師父是個江湖騙子,他雖品行不端卻心善,收留了三日沒吃飯的我。
將我帶在身邊,教我於世上如何存活。
我邁著豪邁的步子走到沈從琰所在的酒肉攤子,叫店小二給我上了一盤牛肉和一壺好酒。
同周圍的食客搭起話來。
「據說京城那地商賈雲集,比我們這邊陲小縣城繁華熱鬧多了。」
沈從琰這人第一眼便知道是從京城來的,有氣質有底蘊還有錢,所以我打算對症下藥,慢慢攻略。
「可不是嘛,據說那邊的姑娘也是豐滿勻稱,婀娜多姿。」
我同他們東歪西扯,就連繁忙的店家也時不時要過來搭上兩句話。
可沈從琰始終岿然不動,滿面悠闲靜靜喝酒。
經濟文化都不感興趣是吧,我同你聊政治。
14
我端著一壺酒走到他桌邊:「在下靈泉縣學究,姓宋名瑛,敢問這位兄臺來自何地?」
他身邊的隨從看我滿臉胡子拉碴,一臉警惕:「滾開。」
怎麼那麼沒禮貌。
我自顧自坐下,隨從起身被沈從琰攔下。
「既然來了靈泉縣便是客,你所喝的酒不過是店家宣傳得好。」
我忽略店家想刀了我的眼神,自顧自從我腰間取下酒葫蘆。
「要真想喝上乘的好酒,還得是我這桃花釀。」
蓋子一打開,酒香四溢,我問他:「來一杯?」
他做了個請的手勢。
可他遲遲未動手。
我了然,給自己倒上一杯,一飲而盡。
我與他淺談《尚書》《周禮》與《春秋》。
這是我第二任師傅,一位學識淵博的老學究時常在我耳邊念叨的。
「君子所其無逸,君主在位,不可安逸享樂。」
雖說研究不深,但足夠唬人。
沈從琰來了興致:「繼續。」
「必有忍,其乃有濟;有容,德乃大。」
「……」
沈從琰看起來放松了警惕,調侃起我來:「不承想這小小的靈泉縣也有遠見卓識之人。」
「沈兄,這便是你鼠目寸光了,天下之大,佼佼者皆是,更何況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你行的路還是太少。」
他連連稱是。
酒過三巡,兩人皆醉倒了。
我取走他們身上的所有財物,臨走前,還是留下兩錠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