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回家,我媽把廢棄的廁所爆改成了女兒房。
沒錯,我就是那個女兒。
我不哭不鬧,當晚就住進五星酒店。
她大罵我敗家白眼狼。
我笑著:「媽,我改名了,不叫李託弟了,我現在叫子蕪。」
1
我叫李託弟,從小爸媽總捏著我的臉誇我說。
「你弟是你從天上拖來的,長姐如母,你要對他負責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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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五歲會做飯,七歲已經可以自己帶弟弟,我爸媽他們可以放心地出去旅遊一周了。
然後在親戚面前炫耀我多麼懂事孝順、以後沒個五十萬彩禮休想娶我們家寶貝女兒!
他們會在我為弟弟打架,給弟弟留自己舍不得吃的零食時,給我許多獎勵,比如帶我吃頓炸雞,買個發夾什麼的。
這些在我逐漸長大後漸漸明白了,他們誇的不是我,而是一個能代替保姆的工具人。
心中雖不是滋味,卻還是忍著一口氣。
可這次過年回家,就看到家裡熱火朝天的,我媽罕見地熱情迎上來幫我提行李箱。
卻直接拐進了盡頭的闲置廁所。
那裡以前是奶奶在世時用的,此刻蹲坑被一塊木板擋住,上面拉了一張午睡床,漏水的水龍頭將被子打湿了一角,冬日的風從老舊的窗縫吹進來,刮得人面皮生疼。
「託弟啊,你一年也回不了幾次,以後這就是你的新房間了,你看看有沒有啥要添的?」
我克制著怒火和顫抖,想起小綠書上說的。
女兒在家連個房間都沒有時,我還沾沾自喜,幸好我有個自己的空間。
弟弟李耀祖佔了二樓兩個房間,我睡在最裡面陰暗潮湿的朝西房。
雖然又小又冷,卻還是這個家獨屬於我的,現在連個房間都沒有了。
我顫著聲音問。
「媽,耀祖一個人也睡不了三個房間吧?大過年的,讓我睡廁所,窗戶還是壞的,我怎麼睡?偏心也不能偏成這樣吧?」
我媽一聽就炸了:「你弟弟要考公了,你能跟他比嗎?他一個房間睡覺,一個房間看書,那個小房間剛好給他放松打打遊戲,老師都說了,必須勞逸結合,你是他親姐啊,你是想害他考不上嗎?」
「說我們偏心?你從小到大吃我的喝我的,生病了還要多花錢,那時怎麼沒說我偏心?」
說完她就一屁股坐到地上,開始哭訴這些年養我多麼費錢,多麼不容易,為了給我改造房間多麼辛苦,頭還不停往牆上撞,嚷嚷著頭疼。
我弟聽到聲音從二樓跑下來就衝我吼。
「李託弟,你怎麼又惹媽哭了?不就是個睡覺的地方嗎?你一年到頭就回來這幾天,睡哪裡不一樣?這是爸媽的房子!讓你睡哪你就睡哪,不然你還想一輩子賴在家裡不成?」
我媽見弟弟來撐腰,轉身就撲進弟弟懷裡哭得更大聲了。
我捏著包裡的信封,三萬多的年終獎,原本是想讓我媽去醫院看看頭疼的毛病的,她每到陰雨天就疼得厲害。
隻是為了李耀祖考公,花了十來萬確保萬無一失,家裡已經沒什麼錢,我媽跟我說頭疼,暗示了好幾次。
想象中的驚喜誇贊、其樂融融沒有,反倒一地雞毛,算了。
我轉身拉著行李箱離開,住進了一千多一晚的星級酒店。
2
在酒店當晚,我報名了最貴的考雅思機構,將近兩萬塊錢的必過班,保證我能出國,之前一直舍不得,現在想想這錢還不如花在自己身上。
第二天收據就寄到了家裡,我媽氣急敗壞地打電話過來。
「李託弟,你趕緊給我把這什麼破班退了,買點人參給人家考官家送去,敗家的白眼狼玩意,一點都不知道孝順父母!」
我正吃著豪華自助早餐,搖頭含糊道。
「不行啊媽,我找人算過了,睡廁所沾了霉運,我送的東西會克著弟弟的,你是想害他考不上嗎?」
我媽一噎,又將信將疑,有些後悔:「你那不是沒睡嗎?你年終獎少說也有五萬吧?剩下的錢呢?我頭疼得厲害……」
我滿口答應讓她放心。
吃完早餐,我就花一百塊錢請了跳大神的雞婆回了家,敲鑼打鼓一番,兌了布洛芬的符水灌下去,我媽瞬間神清氣爽。
李耀祖從樓上衝下來:「媽,這麼吵,我怎麼復習?你頭疼也不是一兩天了,就不能忍忍嗎?」
我媽眼裡閃過受傷,期期艾艾看著我弟說不出話。
我小聲說道:「媽,你別怪弟弟,你也說了,男孩子粗心大意的,哪能知道你下雨天就頭疼呢?」
她被我說得差點哭出來。
李耀祖呵斥一番又上樓打遊戲去了,我媽含著淚不說話,收拾起一片狼藉,連午飯都沒吃。
我借口送雞婆就回了酒店,小龍蝦外賣剛好到了。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要把自己當成自己的女兒,再養一遍,不吃白不吃。
3
這個年就這麼囫囵吞棗地過了,沒人關心我在外面睡哪兒。
初二的時候,我媽打電話過來,說我弟要帶女朋友回來,讓我趕緊回家幫忙做飯。
我媽臉上洋溢著喜色,說兒子真有本事,才剛畢業就找到了女朋友,還帶了那麼多東西來,真是孝順的好孩子。
結果銀行短信就過來了,刷卡消費三千多,弟弟的小女友脖子上掛著與年紀不符的金項鏈,又大又粗,是我媽結婚時的三金。
女孩羞澀地謝謝她的見面禮,看著我弟躲閃討好的眼神,我媽臉色當時就僵住了,差點將牙齒咬碎,還要保持笑容。
她僵硬道:「應該的,娶媳婦都是要花錢的,不像姑娘,是媽媽的貼心小棉袄,會心疼媽媽不容易。」
說完,她拉著我進了廚房:「託弟,你也看見了,你弟弟要娶媳婦了,我和你爸辛苦了一輩子,你這個做女兒的,多少也要有點表示吧?」
以前我為了得到爸媽的誇獎和關心,總是會在她給李耀祖花錢後,主動給她貼補一些,她以為這一次也不例外。
在她期待的眼神下,我點頭從包裡面拿出了兩盒杜蕾斯和一枚符。
我媽臉都綠了,伸手就扒拉我的包。
「什麼?你的表示就是這玩意?」
我笑得很甜:「媽,弟弟現在正是考公的關鍵時期,你總不能讓他鬧出人命吧?我可是買的最好的牌子,保證他夠用到考完試!」
「媽,我覺得您說得對,弟弟就是我們家唯一的希望,我聽您的話把雅思班退了,這是我花了三萬塊錢給弟弟求的必過符,大師開過光的,一定能保佑弟弟考上公務員!」
這是我在路邊兩元店買的,說是兩元店,卻收了我五塊呢。
「您那條項鏈也是我告訴弟弟的,您說過家裡的東西都是他的,我不會惦記一分,他送給弟媳婦,那也是一家人不是?」
我推心置腹地說著,小心翼翼地用衣角擦了擦那枚必過符,遞過去,笑得真誠又乖巧。
我媽一向信鬼神之說,有苦難言,臉都漲成了豬肝色。
「這還指不定呢,萬一你弟考上了好單位,那有錢女孩家還不是隨便挑?」
「還有,你不是進了什麼大廠嗎?媽對你的要求也不高,彩禮隻要不低於 50 萬,趕緊嫁出去得了,你弟結婚還要花不少錢的!」
我搖搖頭:「我們公司基本都是女生,要不然就是四五十歲的,哪那麼容易找啊?」
「四五十歲怎麼了?咱街上的小麗跟的那個男人不也是五十多歲嗎?她命好,生了個兒子,那男人每年給她五十多萬,她都寄回來了,她家現在又買房又買車的,全家人都跟著享福了呢!」
我不可置信地看她,雖然知道家裡從小就是重男輕女,可我沒想到她竟然可以為了錢讓我去賣!
我心寒無比:「媽,你想讓我也去當小三?」
她像是被戳破了心思似的,聲音越發惱怒起來。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我這不都是為了你好?你一個女孩子,遲早是要嫁人生孩子的,給誰生不是生?」
「什麼小三,說得那麼難聽?你們年輕人不是說什麼不被愛的才是小三嗎?還有,你就不會找個有錢又沒結婚的啊?」
4
我笑了,這算盤打的。
從小無論什麼,她都說是為了我好,女孩多幹點活婆家才會喜歡,姐姐要讓著弟弟才是長姐風範,女孩是貼心棉袄,男孩笨手笨腳……
現在連叫我去當小三都說是為了我好?
就算是去賣,我還得把錢寄回來,否則一個不孝順的大帽子扣下來就能壓S人。
隻可惜,這種 PUA 早已對我不起作用了。
我冷笑著:「這些年你從我身上扒拉的錢,給你兒子在市裡面首付了套房子,以為我不知道嗎?還答應他等他考上了就給他買輛車,而我去年動手術想找你們借三萬塊錢,你卻告訴我沒有……」
「這也是為了我好?」
我媽立刻破防:「你弟弟是我一個人的嗎?這是你們老李家的種!長姐如母,你弟弟是你的責任,也是你的依靠!等我和你爸S了,這世上你就他這麼一個親人,等你被人欺負的時候,隻有他能給你撐腰,你知不知道?」
「買房子的事情本來是怕你多想沒告訴你,現在你知道了也好,那都是我和你爸從牙齒縫裡面摳出來的,雖然是你弟的名字,可那也是你第二個家。」
「你爸年紀大了,房貸每個月六七千呢!你以後每個月就寄六千回來,就當是提前給我們兩人的養老錢了!」
我掏了掏耳朵,笑得憨憨的。
「什麼長姐如母,我要想當媽會自己生,李耀祖誰生的誰養,還有啊,長姐如母的典故前提是母親S了,媽,您這不是活得好好的嗎?」
「至於那房子,又沒我的名字,我一個月才一萬塊工資,住酒店就花了不少錢,哪有錢寄回來啊?」
「我看您五十不到,在家闲著也是闲著,要不出去找點工做,這房貸肯定就能填補上了,這都是為了弟弟啊!您說對吧?」
我媽終於憋不住了,厲聲咆哮,伸手就來掐我的手臂。
「什麼?你什麼家庭啊,你去住酒店?家裡給你布置好了房間你不睡,就是喜歡給別人送錢是吧!還讓老娘去工作,你這個天S的不孝女啊!」
我邊躲邊委委屈屈:「媽,我奶就是摔跤跌S在那個廁所的,你讓我去睡廁所不吉利,大師說了會大兇,會克S全家的。」
「我住酒店,可都是為了這個家,為了我弟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