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頭看:「大姐、二姐、三姐、四姐,你們……」
「耀祖,當年爸走的時候財產都給你了,現在咱該重新分分了吧?」
「不是,那都啥時候的事兒了,都這歲數就不要計較了吧……」劉耀祖步步後退。
「還有媽生病這幾年都是我們幾個輪番伺候,你來看過幾眼?這些賬今天不算清楚,你就拿命來償!」
三姐說著,拉起他一條胳膊,上去就是一口。
劉耀祖疼得哇哇大叫。
劉豪聽到叫聲,心驚膽碎:「媽——快拿錢給我姐,快救我啊。」
「不不不!」劉耀祖急了,「老婆子,快拿錢過來,救命,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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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豪母親左右為難,不知哪邊飛濺過來的血撲了她一臉,她在此起彼伏的慘叫聲暈了過去。
再醒來,一家三口整整齊齊躺在醫院裡。
劉豪渾身纏著紗布,家裡財產全分給了姐姐姑姑們還不夠,算下來他還打了欠條,這才保下這條命,至於父親欠的債,他不願多擔,因此父親傷勢更重,已然奄奄一息。
程芸提著果籃來看他。
劉豪像見到救命稻草般,緊緊拉住她的手:「小芸,我想明白了,我不介意你現在這樣,等我出院了我們就結婚好嗎?」
程芸移開目光:「我現在這樣很好,我從來沒有體會過這樣自由的、為自己而活的感覺,結婚的事就先算了吧。我來是想感謝你,謝謝你出的這個主意,讓我有了想都不敢想的新生活。祝你幸福。」
淚光映著紅色,她在劉豪的額頭上落下一吻,轉身離開。
「你回來!你回來!」劉豪動彈不得,在病床上無力呼喊著。
14
「啪!」
臺上劉豪甩手給了程芸一耳光,臺下哗然。
預覽提前結束。
「靠不住的賤人!我都那樣了你竟然走了?!要不是我,你能反抗你爹媽?你能擺脫你弟?我這麼愛你,你竟然過河拆橋?」
劉豪舉起手臂,青筋暴起,想要接著打,被及時跑來的保安控制住。
「我不是感謝你了嗎,」程芸摸了下紅腫的臉,抬起手,咬咬牙,還了他一巴掌,「你說找媒人做兩手準備的時候,也是愛我嗎?」
「那我要不是為了娶你,也不用買房,不用我姐拿錢,也就不用受那麼重的傷,都是你欠我的!」
「你現在還這麼想,真是沒救了。」程芸搖搖頭,走入傳送門。
「她去了我不去行不行啊,」劉豪邊被拖行邊大喊,「我是助人為樂,我不想去,救命……」
劉豪的喊聲吵醒了我的小外甥女,表姐連忙輕晃著臂膀哄她。
「該你們了吧?」我小聲提醒,依依不舍地看看她,又摸摸外甥女握成拳的小手。
「沒事,」她皺起鼻子做鬼臉,逗得孩子笑起來,「我覺得我來對了。」
主持人宣布:「今天的最後一組幸運兒,是一個小家庭——肖一凡、顧雨桐和他們的小女兒。」
表姐跟我說她原本隻是想帶著女兒去到新時空,但姐夫怎麼能舍得她們,無論如何也要一起。時空定制局考慮到孩子隻有兩個多月,破例允許兩大一小一同傳送。
屏幕上出現標題:「審美反轉時空」。
不同於上一個題目的大白話,這個題目乍看都不明白什麼意思。
肖一凡接過孩子,把話筒前的位置讓給顧雨桐。
她歪過頭,看著屏幕上那行字思忖片刻,轉回來對著觀眾席,開口:「時空定制剛問世的時候我就想過,要定制一個什麼樣的時空,說實話,我沒有特別想要改變的,或者說,不確定改變就會更好。」
「我沒有當英雄的理想,沒有要迫切證明的事情,我就是一個得過且過的人。」
「直到我女兒出生,我開始思考一些我以前沒有仔細想過的問題,這個世界對她友好嗎,如果要定制一條規則,我定什麼,才是真的對她好。實不相瞞,我列了長長一個表格,原來有那麼多事情我想改變,多到我無從選擇。」
「最後我選定的這條,是受到家人的啟發,具體情況大家一會兒可以看到。」
她伸手放在按鈕上,看向丈夫:「準備好了嗎?」
肖一凡點點頭,傾斜身子,讓女兒的小手搭在媽媽的手上面,接著,用自己的手覆蓋她們的。
主持人例行告知:「按下按鈕,時空生成,不得反悔。」
他們按了下去。
15
故事從肖一凡這邊展開。
由於我和表姐沒有生活在一個城市,隻是在婚禮時見過姐夫一面,對於他知之甚少,隻知道他父親肖懷是當地小有名氣的企業家。
肖懷和妻子夏淑婷青梅竹馬,早早結婚,然而直到三十歲那年,才終於迎來了他們的孩子。
夏淑婷經過幾年備孕未果,幾年艱辛試管,最後又是一番難產搶救,身體虧空巨大,盡管享受著高規格的照料,仍纏綿病榻。
產後半年,肖懷的情人周露露找上門來,帶著肖懷已經五歲的私生子,肖青雲。
夏淑婷受此重創,精神崩潰,不久便撒手人寰。
轉年肖懷正式迎娶周露露。
一家子表面上的和平共處,是肖一凡背地裡用無數次隱忍退讓換來的。
如此長大成人,直到和顧雨桐相識相戀,肖一凡才終於體會到人世間的一點快樂。
肖一凡的父親對他選擇的女孩卻不甚滿意,怎麼看,顧雨桐都太過普通。
家境普通,長相普通,連性子都算不上溫順。
「你哪怕挑個頂漂亮的花瓶回來,也算是對下一代的基因有貢獻,可這種平庸的對象,對你有什麼幫助呢?」肖懷對肖一凡說。
「我喜歡她。」
「幼稚!」肖懷放下茶杯,「你學學你哥,深知我們肖家選兒媳事關重大,這幾年前前後後挑了多少,最後你嫂子我就很滿意,海外名校藝術出身,漂亮,溫柔,孝順,是真正的上得廳堂下得廚房……」
「爸,別說了,我已經決定了。」
肖懷便真的不再多說,隻是滿眼失望,擺手示意他離開。
肖一凡和顧雨桐舉行了婚禮,和肖青雲的婚禮比起來可以說是簡陋的程度。
逢年過節家宴時,公婆和肖青雲夫婦熱熱鬧鬧一家人,而肖一凡和顧雨桐則像是拼桌的客人。
顧雨桐自己如坐針毡,結束後還安慰丈夫:「不用跟他們比較,大家維持現在這樣就挺好。」
「我是覺得委屈你了,你看嫂子的穿戴,說起來都是一家,可……」
「她肯定也有她的不容易,豪門兒媳不好當,我跟著你,倒落個清闲。」顧雨桐笑道。
然而比不比較,有時也由不得自己。
在嫂子宣布懷孕沒兩個月,顧雨桐也發現自己懷孕了。
「一凡不甘示弱呢,」肖青雲揶揄道,「是想用孫兒扳回一籌?沒用的,我跟你嫂子的年紀多生幾個沒有問題,在咱家,長不長孫的不重要,是誰的孩子才重要。」
肖一凡明白他的意思:「我喜歡女孩。」
肖青雲一副看破不說破的表情:「行,那可就祝你如願嘍。」
嫂子生了一個男孩,顧雨桐生了一個女孩,全家皆大歡喜,隻不過所有人都認為肖一凡夫妻倆的「喜」是強裝出來的。
「這下二公子徹底沒勝算了。」連佣人私下都這麼議論。
肖懷最怕自己打下的江山後繼無人,當年,就是肖青雲的出生給他吃下了第一顆定心丸,如今,肖青雲更是徹底讓他放了心。
至於肖一凡,一貫不爭氣,有個女兒倒免了爭搶的貪念,亦是好事。
塵埃落定,大的懸念都已過去,沒人料到會在起名這個小環節上起了波瀾。
兩個孩子的名字都是肖懷取的。
一個叫「肖承屹」,一個叫「肖栀柔」。
「我不喜歡,」顧雨桐對肖一凡耳語,「我不想女兒叫這個。」
肖一凡很是詫異,看她表情認真,沒有多問,轉頭小心翼翼地跟肖懷說:「爸,我們隻打算要這一個孩子,名字的事能讓我倆也參與一下嗎?」
肖懷顯然沒有料到一向順從的兒子會提出異議,「都是我精心挑選的,哪裡不好,你說出來。」
肖青雲在一旁拱火:「你是不喜歡名字,還是不喜歡女兒?你再不高興也不能把氣撒給爸呀。」
「爸,」顧雨桐趕緊接過話,「我隻是覺得這個名字……太柔了,名字寄託著對孩子的期望和祝福……」
「如花般溫柔美好,這怎麼不是期望和祝福?」肖懷面色一沉,「溫柔是女子最美好的品質,我是她爺爺,我能害她?」
肖青雲不懷好意地笑道:「爸,消消氣,弟妹可能是那種聽見『賢惠』就跳腳的女人。」
「什麼意思?」
「世風日下,您不知道現在一些女人就聽不得好話,把溫柔賢惠都當成罵人的詞了,真不知道怎麼想的。」 ?
顧雨桐語氣平靜:「大哥要是喜歡,不如就把兒子叫『栀柔』,咱們換換。」
「你在胡說什麼?!」剛還嬉皮笑臉的肖青雲拍案而起,「承屹可是被寄予厚望的,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一個丫頭片子,這名字給她,她敢叫嗎?」
「怎麼不敢?」
肖一凡見勢頭不妙,趕忙打圓場,兩邊安撫著。
肖懷搖搖頭,起身要走,經過肖一凡身邊時,沉聲說:「你母親一生溫良恭儉讓,具有所有女人該有的美好品質,怎麼你卻會喜歡上如此截然相反的女人。」
肖一凡愣住,回過神來再抬頭,父親繼母和大哥已走至門口,他望著他們的背影,悲愴大喊:「所以我的母親,因為那些美好品質,最後得到了什麼呢?!」
16
臺上,顧雨桐表情動容。
「聽到一凡說那句話的時候,我的眼前是他的母親,是我的母親,是我的一生,我女兒的一生,我們被祝福被期許被贊美的一切,都是對的嗎?」
「什麼是天生的,什麼是被塑造的,我想去探求一個答案。」
預覽開始。
今晚前兩個時空的預覽部分,都有奇幻的成分,而接下來的這個預覽,沒有奇怪人種,沒有駭人妖魔,看上去一切都跟現實一樣,但一開口,卻給了我最超現實的衝擊。
畫面中,女兒在嬰兒床中安眠,顧雨桐坐在旁邊柔情注視,一片溫馨。
肖一凡走來輕聲說:「剛才爸打電話,說不知道以前怎麼想的,給孫女起那麼奇怪的名字,他重新琢磨了幾個,你看看,這裡面有沒有中意的?」
屏幕上是一長列名字,她點中其中一個:「篤行,非博學無以致遠,非篤行無以明志,這個不錯。」
「肖篤行,」肖一凡口中默念,點點頭,「大氣,像個女孩兒名。」
「侄兒名字定了嗎?」顧雨桐問。
「定了,叫『肖甜甜』,希望他甜美可人。」
肖篤行四個月大時,肖一凡催促顧雨桐回去上班。
「聽說大哥非要賴在公司裡,都有孩子的人了,當然家庭為重,爸已經批評過他了,但是……唉,我也想讓你多休息一陣,可我們的是女兒,要為她以後鋪路,懈怠不得,不像男孩,以後找個好人家就行。」
顧雨桐坐在電腦前瀏覽文件:「我明白,我已經報名晉升了,以前糊裡糊塗浪費了不少機會,得抓緊趕趕,就是辛苦你帶孩子了。」
「應該的,男子本弱,為父則剛。」肖一凡熟練地為女兒更換著紙尿褲,「你放心好了。」
肖篤行三歲的某天,顧雨桐下班回來,看到哥嫂帶著侄兒來做客。
嫂子把她拉到一邊,悄悄問:「上班累嗎?」
顧雨桐被突如其來的關懷問懵了:「還……還行吧。」
「你覺得我去工作的話,能幹點啥?」
「嫂子你是想……」
「我的情況你也知道,一畢業就結婚了,沒上過班也不想上班,但是這幾年一直男主外女主內實在不像話了,我知道你們都瞧不起我,也覺得你大哥不安分,可想改變吧,實在有點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