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想到,幫他們辛辛苦苦做了三個小時手術,到頭來是這樣的感恩。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啊。」
「張嬸張叔,我又不欠你們的,幹嘛總逮著我一個人薅呢。」
「你要想跪呢,就在這一直跪著,人來人往你不嫌丟人,我還覺得臊。」
他們不可置信。
或許我的冷漠讓他們覺得我像換了個人,這條路行不通,自然就要換條路。他們開始道德綁架我。
「不是說醫者仁心嗎?你為什麼能這麼狠心啊?」
我挑了挑眉。
「醫者仁心,但醫者不聖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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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筆掛在口袋上,面無表情的離開這裡。
都說了田家村的人和我沒有半分關系,就不會再心軟,給他們傷害我跟我家人的第二次機會。
張叔張嬸這件事鬧得還挺大,兩口子指認說是葛老三買的藥有問題。
但是讓村長家裡壓下來了。
這是後來我聽同村議論的時候說的。
隻是和我都沒有關系。
周末休息,我回了趟村拿剩下的東西。
剛開門,就有不小的動靜響起來。
直到我家門被砰砰砰敲響。
以為是他們賊心不S,我還特地打開手機錄音。
結果剛一開門,村長就彎下腰,求我救救劉志。
「悠悠你回來了,還好你回來了,葛老三給的藥沒用,這孩子現在快不行了。」
第2章 前路光明燦爛
7.
幾個人湊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說著。
我也算湊出個大概來。
劉志跟村裡人炫耀,說是進城賺大錢去了。
結果在村東頭被人發現,躺在地上,人就已經說不了話了。
「老張家說這娃症狀跟他前幾天差不多,你動的手術你應該懂,你快給看看。」
我檢查了下傷勢,跟張叔差不多,都是腹腔大出血。
但張叔是摔倒,劉志可就不一樣了。
他這很明顯是被人毆打所致,完全下的S手。
我進屋子將要拿的東西收拾好,然後一邊好心提醒村長。
「他這是腹腔大出血,快送醫院吧。」
雖然他們不知道這是什麼,但聽著似乎很嚴重。
村長知道後險些跌個踉跄,有人扶著才堪堪站穩。
「腹腔大出血?你不是會做這個手術嗎?現在去醫院肯定來不及了,得兩個小時呢,這娃堅持不了這麼久啊。」
「悠悠,我從小看著你長大的,之前的事是我們不對,求求你高抬貴手,救救劉志吧,你們從小玩到大,不能見S不救啊。」
村長推開扶著他的人,兩條老腿往地下重重一磕。
「悠悠啊,叔求你了,我們家三代單傳,就這麼一個男娃,他要是有個好歹,我......」
「我就活不下去了啊,叔給你跪下了,當初的事情是我們不對,我們把錢已經給你補上了,你有什麼怨氣都朝我撒。」
「悠悠,我們村對不住你,我今天豁出自己這個老臉,我不要了,我就想劉志能平平安安的。」
村長邊抹眼淚邊說。
「你後面要是還想開診所,你放心,隻要我活一天,就不會讓人欺負你,隻要你肯救劉志什麼我都願意做。」
「還有價錢,你隨便定,我們不會再說你一句不是,也沒有人可以再找你不痛快。」
村長兩眼通紅,老淚縱橫。
他怕我拒絕,甚至掏出五百塊錢塞給我。
「不用了村長,我想您還是不明白,我開這個診所,本來就不是為了賺錢,從經營開始一直都在虧損。」
「但田家村醫療資源跟不上,沒有診所,大伙看病不方便,我才選擇做這虧本買賣,可你們的做法早已經寒了我的心。」
我又晃了晃包扎成豬蹄的手,一字一句告訴村長:
「至於劉志這傷,我的右手在你們搶東西時候被砸傷,做不了手術了。」
此話一出,村長癱坐在地上,眼睛裡最後一道光也沒了。
但為了兒子的命,他趕忙開車送兒子去城裡醫院。
我掃了眼村長握著方向盤的手,顫抖無比,不緊冷笑。
早知現在,何必當初呢。
可能這就是報應,因果輪回。
劉志保住了命,但成了植物人,一輩子都得讓人伺候。
「早點送來還能救,太晚了。」
對啊,太晚了。
我的手要是沒有受傷,還有挽救的地步。
但現在這一切,都是命。
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村長聽見醫生說的噩耗後,一時接受不了,人當即就倒了。
然後中風一病不起。
兩個人癱在床上,沒有行動能力,隻能劉志他媽忙前忙後照顧。
「真是作孽啊!怎麼就出了這事兒,我命真苦啊!」
劉志他媽每天都在病房裡嚎,邊哭邊咒罵。
而我從實習醫生轉正,步入正軌。
事情的發展都在慢慢變好。
可田家村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8.
張叔S了。
這是後面警察找我問話的時候才知道。
張嬸賴我,說是我給張叔做的手術,技術不精導致張叔後面復發,最後不治而亡的。
「你這個庸醫,沒本事還要做手術,現在害S我老伴,我不會放過你的!」
「我要告你,我要讓你把牢底坐穿,虧我還那麼相信你,沒想到你小小年紀這麼惡毒!」
「要麼賠錢,要麼坐牢,不然我就去你們醫院鬧,大不了魚S網破,你自己選吧。」
我笑了笑,到現在了,他們還是想要吸我身上的血。
有些人注定是白眼狼,和他們講道理,一點用都沒有。
我當即甩出當初他們來醫院檢查的單子。
「你們來醫院時候檢查過了,上次手術恢復的很好,人S了和我沒任何關系。」
張嬸握著單子,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
「張嬸,沒想到你訛人訛到這個地步,我念你年紀大又走了老伴,如果你再造謠我就要走法律途了。」
這話我是嚇她的。
張嬸年紀大,又有老年痴呆,就算鬧到法庭,也會從輕處罰。
但我警告後能讓她消停,就能省不少事,這無可厚非。
但她不知道抽的什麼瘋,情緒突然激動起來,算準了她一個人老人,耍無賴也不會有事。
「你騙人!你們都是一伙兒的,害S人就要償命!你還我老伴命!」
說著說著,張嬸子就要上前打我,但被人拉開。
證據很明顯不過,她一張嘴不能代表什麼。
結果就是檢查張叔S因,顯示確實和我的手術沒任何關系。
他是S於腦梗。
將檢查結果擺在張嬸面前,她愣住了。
「可是...可是葛老三說就是因為你醫術不精,才導致並發症,老頭才不明不白的走了。」
「難道...真和你沒有關系?」
葛老三?
我不去找他,他倒還來找我了。
利用張嬸,造我的謠,找我麻煩。
他圖什麼?
回到家,我接了通電話,是葛老三打來的。
「有筆生意你做不做?保準比你在城醫院賺的多十倍。」
我問他:「什麼生意?」
「這種事情,還是面談的好。」
「好。」
知道絕對不是什麼好事,我還是答應了。
因為葛老三手裡有人命,而那個人,是我閨蜜李青。
李青是白血病患者,因為做化療,剃光了頭發。
那時她十幾歲,正是鮮活明亮的年紀,卻愁容滿面。
「悠悠,我還沒有看過海呢,好想和你一起去看海啊。」
我笑著將她的頭發別到耳後,安慰她這病能好,手術成功率很高。
隻要等到匹配骨髓,她肯定會好的。
我們是彼此選定的家人,在生命最重要的時刻陪伴她。
終於等到合適的骨髓,我興奮的想要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她。
可進了病房,隻能看見蒙上她臉的白布。
李青S了。
9.
我連她最後一面都沒有看見。
醫院最後判定S因是她喝的藥。
因為價格便宜,李青一直買的葛老三的藥。
她怕拖累我,我給的錢她一分沒收過。
我曾經勸過她,這藥太便宜說不定有問題,更何況渠道也不透明。
我想要拿藥品去檢測,李青說她不喝了。
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
沒有想到,她總是趁我不在,偷偷的喝。
一條人命,判了葛老三整整十年。
所以他的臉SS烙印在我腦子裡。
直到前幾個月,他出現在我們村。
葛老三和劉志勾肩搭背,兩個人稱兄道弟,看起來很熟絡,而我一眼認出。
後面村民那樣對我,所以我懶得多管闲事。
這件事你情我願,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更何況田家村和我沒有關系了。
我回到田家村,見了葛老三。
一見面,他就拿走了我的手機並關了機。
「別見外,有些事情還是B險些好,你要是錄音把我送進去,我找誰說啊。」
「趙醫生,你了解田家村,做點小手術對你來說也是小意思,所以我找你最合適不過了。」
「張嬸那事你別見怪,我要不這麼做,你怎麼會來見我。」
葛老三摸了摸鼻子,觀察我的情緒。
我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怎麼,你找我談的生意犯法啊?」
葛老三笑了,他說我是聰明人。
想要賺錢,當然需要做一些昧著良心的事。
這是代價。
「合作也不是不行,但我想知道,劉志說要進城賺錢,結果第二天就傷痕累累出現在村東頭,這是怎麼回事?」
「難不成答應幫你賺錢的,都是這個下場?」
葛老三搓搓手,他指了指我。
為了讓我放心,他把實情說了出來。
「分贓不均,小打小鬧而已,誰知道他這小子身子骨這麼弱。」
原來是這樣。
我點點頭。
「那張叔呢?」
他腦梗突然就發作,張嬸又賴在我身上,恐怕也沒有那麼簡單。
說是巧合我根本不信。
「他S跟我一點關系沒有,老家伙自己心理承受能力小,被氣了一下就腦梗。」
「聽見我賣他的藥都是維C,結果受不住人當時就過去了。」
他學聰明了,賣的藥隻是補充維生素的維C,不會對人體有什麼傷害。
我當即一拍桌子。
「所以你就賴給我?」
「趙醫生,咱們合作共贏,到時候方圓十裡就咱們一家診所,做什麼不行?還可以拓展別的業務......」
我理了理衣襟,站起身,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葛老三還在滔滔不絕的說著,和我商量賺的錢三七分。
我打斷他的設想。
「我不會和你這種道德敗壞的人合作,我的初心是治病救人,而非牟取暴利。」
葛老三眼神變得警惕起來,狠厲暴露無遺。
「你什麼意思?」
砰一聲,警察破門而入。
葛老三被逮捕了。
剛剛他的話也都被隱藏攝像頭錄到,可以作為證據。
他以為在田家村賣假藥,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就不會有人發現。
等待他的,依舊是審判。
10.
明知故犯,加上劉志跟張叔兩條人命,這次葛老三不用想著出來了。
他將用一輩子懺悔贖罪。
我終於,為李青報仇了。
那個禍害,不會再出來害人了。
看著田家村,泥濘的路,連綿的山,一望無際的稻田。
我鎖上門。
我知道我不會再回來了。
拿著包打算離開,鄉親們成群結隊攔住了去路。
我嘆了口氣。
「各位是想陪葛老三一起進去嗎?」
一群人面面相覷,憋了半天,還是張嬸出來說話。
「悠悠你別怕,我們是來給你賠罪的。」
看著他們,我內心無波無瀾。
有的提著一籃雞蛋,有的是一袋蔬果,還有的S了家禽提著肉。
那是他們一年的收成,這些東西往往過年才會拿出來。
看著這一幕,畫面仿佛跟當年重疊。
他們也是這樣,攔在我面前,求我留在田家村。
「當初是我們為了蠅頭小利,不顧念你多年為我們田家村的付出,我們都知道錯了。」
「唉,如果不是我們貪小便宜,傷了你的心,也不會落得這個下場,都是我們自作自受。」
「悠悠,你能不能原諒我們......」
我面無表情。
「勸我留下的話就不必再說了,我不可能再留在田家村,各位拿著東西離開吧,我要走了。」
我打開車門,坐了上去,沒猶豫的打火。
「不是的悠悠,我們不是勸你留下,隻是單純想給你道歉。」
「東西你就收下吧,就當我們給你的補償,不然我們良心難安啊。」
我冷笑一聲。
「各位的東西,我可不敢收。」
一腳油門踩到底,我離開了田家村。
從此山高路遠,最好永遠不會再見。
彎彎曲曲的路行駛完畢,駛入大道,前路光明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