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顧從前,長樂公主雖對表哥百般糾纏,卻從未實際傷害過表哥,甚至對我也不全然是敵意。
「榮貴妃恰恰相反,她的囂張是對恩寵權勢的追逐,色厲內荏背後有些可悲。」我說她可悲,因為她僅僅是作為一個政治工具被送進宮中的。
趙墨寒親自S了裕親王又肅清了一批朝臣,此舉實在殘暴,不光引起了朝堂震蕩,還引起了其他三位親王的不滿。
所以趙墨寒必須快速地拉攏一股勢力,他選中了護國公這個三朝元老,地位尊崇,還握有兵權,那麼榮貴妃的進宮和封賞就是必然的結果。
夜裡飄雪落進屋內,我伸手接住雪花,遙想在邊境的表哥此刻是否和我一樣在看這落雪。
我期望這雪下得再大一點,能一舉清除趙氏皇室骨子裡的血腥和罪惡。
這時,一股寒氣纏上我的腰身,是趙墨寒來了。
「皇上怎麼不去看榮貴妃?我瞧著她很喜歡皇上,軟玉在懷,不好嗎?」我不明白趙墨寒何苦來我這裡找不快,榮貴妃嬌俏可愛,不比我冷心冷面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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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背後擁住我,很用力,每一次都恨不得將我揉進他的骨頭裡,「聽說她傷了你的臉?」他冰涼的指腹摩挲著我耳鬢劍的傷痕。
我不喜,撇過頭去不想讓他觸碰,「若是我毀容了,皇上可還喜歡?」
他的薄唇細細擦過我的耳垂,「喜歡。」而後,又漫不經心道,「就算愛妃化成一灘灰燼,朕也喜歡,生同衾,S同穴。」
S後與他合葬,這是皇後才有的殊榮,他對我這般寵愛,真令人作嘔。
我一次次試探,若我自盡或是毀容,他會不會放過我,放過我舅舅一家?
而他每次都對我的試探了然於心,總是給出最殘忍的答復,他永遠都不會放過我。
既然如此,那我隻能選擇毀了他,沒了皇權,他又如何能困住我,折磨我?
今夜,他難得對我溫柔,將我擁入懷中,細細摩挲著我的手,「你的手為什麼總是這般冰冷?」沒等我回答,他就自顧自地說道:「是寢殿太冷吧,明日朕就讓內務府搬來炭爐,讓你這寢殿如同春日溫室。」
說罷他又緊緊地擁住了我,沒有沾染情欲,隻是憐愛地撫摸著我的臉,「榮貴妃實在粗鄙,傷了你的臉頰,明日朕就讓內務府送來上等的香肌膏,還有金銀玉飾。」
他從未這麼多話,自顧自地要賞賜我,仿佛在討我歡心亦或是在補償我。
但他卻不曾問一句我喜不喜歡這些賞賜,也不在意我有沒有謝恩。
第二日,趙墨寒的賞賜擺滿了我的寢殿,各式香料手爐、金銀玉飾、綾羅綢緞,皆是珍品,惹得榮貴妃嫉妒發狂,卻不敢再次挑釁我。
連劍蝶也掩不住欣喜,「娘娘,瞧瞧這麼些御賜之物,榮貴妃可不曾得到過。」
倏地,劍蝶話鋒一轉,「狗皇帝是真的喜歡上您了嗎?」
我答非所問,隻望向灰蒙蒙的天空,猜想一場大雪即將到來,「因為要變天了。」
7
不出我所料,變天了。
第二日趙墨寒下旨,平南侯鎮守西南邊境不力,折損八百餘將士,故遷謫,交出大將軍印,由榮貴侯接任大將軍一職,代掌將軍印。
平南侯是我的舅舅,而榮貴侯是護國公之子,榮貴妃之父。
顯而易見,趙墨寒利用了護國公一黨的勢力,從我舅舅手中奪下了兵權。
他早就在籌謀這一天了,從榮貴妃入宮開始,再到前幾日對我莫名的溫柔和賞賜。
所謂賞賜就是補償吧。
對此,我不氣反笑,趙墨寒竟如此輕易地將一位戰功累累的忠勇大將軍降職貶官,就不怕失了臣心和民心嗎?
也罷,他可是殘暴地將自己的親兄弟斬首掛於城樓的皇帝,他哪裡會在乎所謂的名聲?
不久後除夕宮宴,分駐各地的三位親王進宮觐見,氣氛凝重,話裡交鋒。
隻是一年的時間,趙墨寒這個不受寵的皇子就逼宮奪得了皇權,坐上了皇位,接受眾人叩拜,這讓三位親王心裡很不服。
而此前趙墨寒斬S裕親王的事,愈加讓三位親王憤怒不已。
三位親王搬出聖祖祖訓和國法律例,紛紛斥責趙墨寒的暴行。
趙墨寒卻是難得的好脾氣,舉杯邀飲,耐心解釋事情原委,「朕S裕親王是不得已而為之,他染指朕的愛妃,朕罰他在太廟思過,他竟對先皇的牌位做出大不敬之事,將其摔得四分五裂。」
隨即,他又話鋒一轉,「如此大逆不道,朕豈能容他?斬下他的首級,懸掛於城門之上,何談殘暴?若日後再有人挑釁皇威,心生謀反之意,想必朕會更殘暴!」
趙墨寒陰冷一笑,這番話也是在敲打在場的三位親王。
可惜,趙墨寒不知道的是裕親王根本沒有謀反之心,也並非故意摔碎牌位。
是我派劍蝶收買了太廟的太監,讓太監給裕親王的吃食裡下了藥,那藥會讓人暫時神志不清且躁狂難耐,以致裕親王失手打碎了先皇的排位。
當裕親王清醒過來之後,才知自己釀下大錯,但為時已晚。
本來趙墨寒並不想要了裕親王的命,隻是罷其輔政,令其思過,以示皇威。
裕親王自然也知曉一點,所以並沒有想私自逃出太廟。
但先皇的牌位被他摔碎了,再加上近幾日太監們竊竊私語,說皇上曾命人特地照顧他的飲食,其實這一句話是我讓劍蝶授意給太監們談論的,而後裝作無意間被裕親王聽到。
裕親王不是個愚笨之人,結合種種事情便推斷出趙墨寒要S他!
於是他在支持他的朝臣的幫助下,順利逃出太廟,在奔回自己封地的途中,幾乎沒給自己留任何後路,策反守衛士兵,擋路者S無赦,盡顯造反之意。
裕親王也還真有造反的本事,封地駐軍幾萬,兵強馬壯,若他起勢造反,保不齊其他三位親王也會響應,再一次逼宮,讓趙墨寒退位!
趙墨寒也考慮到了這一點,他決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於是他親自率兵將裕親王斬首,除掉禍根,徹底掩埋當初他聯合裕親王逼宮時的齷齪。
但如今他的處境並不好過,斬S裕親王的事引起了朝廷動蕩,招致了三位親王的不滿,他的皇位深受威脅。
而這樣的局面是我一手策劃的,也是趙墨寒殘暴本性所致,我要的就是逼趙墨寒一步步走向深淵。
宮宴散後,趙墨寒喝得有些醉了,偏要拉著我賞雪看梅。
我看著他發瘋似地執劍砍梅,本來開在枝頭的梅花傲霜凌霜,他偏要砍成碎片落向雪地,像一滴滴惡心的血珠。
不得不說他的劍法極準,劍鋒裡帶著濃濃的戾氣,仿佛全天下人都對不起他一樣。
我細細想來表哥的劍鋒與他大相徑庭,每一劍都是少年意氣,心懷天下蒼生。
表哥的劍向來隻S向進犯邊境的敵人,而趙墨寒的劍卻突然指向我。
我猝不及防地後退半步,他滿臉戾氣,「你在想什麼?在朕身邊還出神?」
「沒想什麼,隻是覺得皇上的劍鋒含怒。」我不動聲色地從他劍鋒底下移開,生怕他隨意一揮,就將我的脖頸劃傷。
他似是知曉我心中所想一般,擲劍揮空,頃刻間,劍刃已深深插在樹幹上,「朕不會S你,你不用躲。」
「有些該S之人,朕卻無法S之。」他眼眸幽深,多是憂憤。
我想,他說的該S之人應該是那三位親王。
「你知道嗎?他們竟敢威脅朕!睿親王所處的東南封地歲稔年豐,朝廷的儲備糧依賴於他,還有端親王手握幾座礦山,朝廷的兵器冶煉也要依仗於他。」當初趙墨寒不是受寵的皇子,分得的駐地自然也不如其他幾位親王,如今便深受威脅,受制於人。
我聽罷,開口問道:「那敦親王呢?敦親王也威脅皇上了嗎?」
敦親王的封地處於西南邊境,與我舅舅私交甚篤。
「敦親王為你舅舅求情,希望朕讓他官復原職,愛妃,你說這算作對朕的威脅嗎?」趙墨寒眉眼間充滿戾氣,將我拉進懷裡,莫名又嘆了一口氣,「你為什麼不向朕求情?」
我在心底譏笑一聲,「那我向皇上求了情,皇上就會讓我舅舅官復原職嗎?」
他低沉的聲音從我頭頂傳來,「不會!」
我輕呵一聲,推開他轉身離去,並未聽到他沉沉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8
除夕宮宴後,三位親王返回了封地,趙墨寒也很長一段時間沒來我的寢殿。
我知曉他在想破局的辦法,他想要盡快擺脫三位親王的挾制。
可我怎麼也沒想到他想出來的破局之法竟那般荒唐,狠毒!
趙墨寒接受了西南蠻族叛軍的歸順,將其精銳收編為軍,許其首領高官厚祿。
趙墨寒與蠻族首領達成了協定,此部隊隻聽命於趙墨寒一人,分別朝東南和西北方向駐軍,此舉是為威懾睿親王和端親王。
饒是他們手裡握有再多的糧倉和礦山,也不敢再次正面威脅趙墨寒,這便是趙墨寒的狠毒所在。
至於荒唐,那蠻族首領有個要求,那就是讓舅舅親自入其營帳賠罪。
賠罪?舅舅數次將他們蠻族叛軍打得丟盔卸甲,是職責所在,更是皇命授之,為的是天下百姓,為的是趙氏江山!
可他趙墨寒呢,竟然逼著舅舅這個忠勇將軍和敵軍賠罪?
這對任何一個有赤誠之心的將軍來說都是侮辱,還不如被下旨處S!
這便是趙墨寒的荒唐所在。
朝堂上並非沒人阻止他的荒唐,隻是諫言:「蠻夷畏威而不懷德,如今還未徹底將其擊敗,就談收編恐怕是引狼入室。」
「諸夷叛服無常!」
可這些諫言,趙墨寒通通不聽還威懾群臣,若再有頂撞他者,按律判罰。
他就是這般荒唐殘暴,我早該想到的,從他一開始拉攏護國公一派的勢力,到護國公之子接替我舅舅的職位駐守西南邊境,再到收編西南蠻族來對抗三位親王,這盤棋他一早就設想好了。
我舅舅這個忠勇將軍注定被他當作棋子,不得不犧牲掉榮譽和尊嚴。
隻是因為我設局讓他S掉裕親王這一事,加速了他的棋局進程而已。
夜裡燭火搖曳,我開著窗放進風來,看著燭火要滅不滅的樣子,我在想應該快了,趙墨寒的皇位快要坐到頭了。
殿門大開,他步伐沉重地走近我,在晦暗不明的燈火映襯下,他的臉龐一邊清晰明亮,一邊蒙上陰影。
「不是說身體不適已經就寢了嗎?為何撒謊,就這麼不想見到朕嗎?」他的話裡帶著怒氣,強勢逼迫我看著他。
我冷笑,「皇上做了什麼自己心裡不清楚嗎?如果可以,我寧願永遠都不要看到你這張臉!」我因說得激憤,還咳嗽了起來。
而他緊緊抿著唇,就這麼看著我,大概半炷香的時間才說道:「你要怎麼樣才解氣?打我一巴掌嗎?」
我詫異地看著他,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種話,也沒想到他幽深的眼眸裡流露出一絲悲傷,雖然稍縱即逝,但我看得真切。
我思索片刻,揚手伸向他的臉,說實話我心裡有些慌亂,可他的眼神卻毫不躲閃,好似真的希望我能打他一巴掌。
啪地一聲,如他所願,我甩了他一巴掌。
我的手有些發麻,心裡更是發麻,他竟然真的沒躲開,而我竟然打了當今皇帝一巴掌?
在朝堂上他暴戾狠毒,決不允許朝臣頂撞他一句,在我面前卻任由我又罵又打,這是為何?
我還沒從這震驚中恢復過來,就被他緊緊摟在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