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學的朱漆大門在我面前緩緩開啟。我攥緊蘇大人的薦書,踏入這所夢寐以求的學府。青石板路兩側的古柏蒼勁挺拔,遠處傳來朗朗讀書聲。
"喲,這不是縣試案首李呲嗎?"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趙明德搖著摺扇,被一群學子簇擁著走來,"蘇大人特招的'高才生'?"
我不動聲色地行了一禮,卻聽見人群中有人嘀咕:"聽說是個靠偷題考上的..."
學舍分配時,我被安排在最角落的偏屋。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一股黴味撲面而來。屋內除了一張搖搖欲墜的木床,就隻有一張瘸腿的書案。
第一堂課,當我走進講堂時,原本熱鬧的室內突然安靜下來。我默默走到最後一排的空位坐下,卻發現桌上被人倒了墨汁。周圍響起幾聲竊笑。
"新來的,那兒有人了。"一個胖學子粗聲道。
我正要起身,一道清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李呲,坐這裡。"
蘇大人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指著講臺旁的特設席位。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我挺直腰揹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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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我每天最早到學堂,最晚離開。深夜的藏書閣成了我的庇護所。那夜,我正秉燭夜讀,忽聽門外有腳步聲。
透過書架縫隙,我看到蘇大人獨自走了進來。他——不,應該是她——解開發髻,如瀑青絲垂落腰間。月光透過窗欞,為她的側臉鍍上一層銀輝。我屏住呼吸,悄悄退到陰影深處。
知府詩會那天,趙明德帶著一群學子故意將我攔在門外。
"這是雅集,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參加的。"他擋在臺階上,"除非...你能當場賦詩一首?"
周圍響起起鬨聲。我知道這是個陷阱,但更明白退縮隻會讓他們變本加厲。
"請賜題。"我平靜地說。
趙明德冷笑:"就以'寒門'為題如何?"
我閉上眼,想起母親病榻前的咳嗽聲,想起冬日裡凍僵的手指,想起那些被墨汁染黑的臉...
"陋巷簞瓢亦自寬,十年窗下不知寒。"我緩緩吟道,"他年若遂凌雲志,敢笑黃巢不丈夫。"
全場鴉雀無聲。連知府大人都放下了酒杯。
"好一個'敢笑黃巢不丈夫'!"蘇大人突然撫掌讚歎,"李公子果然才思敏捷。"
我抬頭,正對上她含笑的眼眸。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什麼叫"書中自有顏如玉"。
回到學舍,我在枕下發現一個小包裹。打開一看,是一方上好的徽墨和一支狼毫筆,還有一張字條:"寶劍鋒從磨礪出。"字跡清雋如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