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臺服務型機器人。
自我被制造出來後，就成為本市最有名企業家夫婦的貼身佣人。
工作內容雖然復雜，但我從未出錯。
可是今天，當女主人吩咐我做事時，我卻產生了些許遲滯。
我的電子眼中映出女主人林雪瑤那張高傲的臉。
而在我剛剛恢復的記憶中，害S我的兇手，長得正是這張臉。
01
“小七，地板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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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的一側，我的女主人林雪瑤正慵懶的靠在椅背上，手中搖晃著酒杯，對我發號命令。
地面上，是她剛剛灑上去的紅酒。
這是她今天第三次命令我擦地，帶著一絲玩味的眼神，仿佛在欣賞某種表演。
“是的，夫人。”
我聽到一陣平靜而溫柔的電子音從我的體內傳出，立即執行指令，開始清潔地面。
“雪瑤，玩弄一個機器人就這麼有意思？”
男主人周慕辰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帶著一絲寒意。
他本市最年輕的企業家，也是寰宇科技的董事長。
這裡是周慕辰和林雪瑤的山莊，坐落在遠離市區的一處僻靜之地。
自從寰宇科技推出服務型機器人後，周慕辰便愈發忙碌，山莊也變得冷清不少。
平時隻有我和幾個佣人陪在林雪瑤身邊。
不過今天是他們結婚一周年，周慕辰特地趕回山莊。
“怎麼，你心疼了？”
林雪瑤將酒杯放回桌面，目光直直地看向周慕辰。
周慕辰微微皺眉。
“雪瑤，你開什麼玩笑？我怎麼會心疼一個機器人。”
“哦？你真這麼想？”
林雪瑤語氣戲謔地反問道。
“小七，站起來給我們的周先生好好瞧瞧的你的樣子。”
接到指令，我停止擦拭，起身轉向周慕辰。
周慕辰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臉上的仿生皮膚，傳來一陣溫熱的觸感，是林雪瑤的手。
“慕辰，你看啊，這張臉多完美，人畜無害。”
“多虧了這張臉，讓我們的機器人銷量增加不少。”
林雪瑤的手從臉頰滑到下巴，稍一用力，便抬起了我的頭。
耳邊傳來林雪瑤惡狠狠的聲音：“可是，你知道嗎？讓我天天對著你前妻的臉，我會瘋的！”
02
我感覺到林雪瑤的手下移到我的脖子處。
作為一個機器人，我並沒有痛覺系統。
而且基於機器人的底層邏輯，我不能做任何傷害人類的行為。
無法反抗，我隻能任由林雪瑤的指甲深深刺入我脖子上的仿生皮膚中。
“夠了，林雪瑤，你看看你現在都成了什麼樣子，像個惡毒的怨婦！”
周慕辰快步走過來將林雪瑤的手從我脖子上拽開。
“我像怨婦？
周慕辰，你別忘了，是誰為你除掉所有礙事的人，幫你當上寰宇科技的董事長？
你竟然為了一個機器人對我動手！”
林雪瑤將周慕辰的手打開，重重坐在椅子上。
周慕辰轉過頭看了我一眼。
我配備有寰宇科技最先進的情緒感知系統，從周慕辰看我的眼神中，我讀出了憤怒、憐惜、懷念，還有一絲愧疚。
眼神轉瞬即逝，他從自己那熨燙的筆挺的西服口袋中掏出一個紅絲絨小盒子遞到林雪瑤面前。
盒子打開，裡面是一枚精致的戒指。
我雙眼中的光圈不自覺收縮了一下。
好在並沒有人注意到。
周慕辰拿出戒指，舉到林雪瑤面前。
“雪瑤，剛上是我不對，不應該對你用那種語氣。
小七隻是個機器人，而且當初也是你要求將這個批次做成七月的樣子，你說你犯得著跟她生氣嗎？”
周慕辰像是換了個人，進門時的冷漠和剛剛的憤怒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小心翼翼的溫柔。
“今天是咱們的周年紀念日，我特別為你定制了這枚戒指。
這裡面裝載了最新的生命監控系統。
這樣我就能隨時看到你的身體健康情況，以便在你身體指標異常時第一時間趕回你身邊。
所以你一定要一直戴著它。”
周慕辰一邊說，一邊將戒指戴在林雪瑤的手上。
“這是你親手做的？”
林雪瑤舉起手，仔細端詳著戒指的模樣。
“那是當然。”
周慕辰信誓旦旦的回答道。
林雪瑤滿意的點點頭，身體一軟，倒在了周慕辰的懷裡。
“慕辰，你最近這麼忙，今天好不容易回來一次，不如我們······”
一絲不悅在周慕辰的臉上閃過，林雪瑤並沒有察覺。
他抱著林雪瑤向臥室的方向走去，隨口對我吩咐道：“小七，你先回去吧。”
“好的，主人。”
我走回自己的房間，站在充電樁上，進入休眠狀態。
黑暗降臨，但幾秒後，我又清醒過來。
這次我的意識出現在了一間地下室的屏幕中，屏幕的對面坐著一個胡子拉碴的白大褂。
“這次又有什麼新情況？”
白大褂面向屏幕，認真詢問道。
“周慕辰給林雪瑤送了一枚搭載有神經掃描系統的戒指，和他當初送我的那枚一模一樣。”
第二章
03
周慕辰和林雪瑤做夢也想不到，一個機器人竟然擁有了生前的記憶。
我叫沈七月，一年前的我，還曾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出生時，因為我是女孩兒，父母很失望，就隨便按照出生的月份給我起了名字。
從小我就喜歡各種電子產品，在我眼裡，它們內部的電子元件和電路構造對我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但父母隻允許弟弟碰家裡那些比較先進貴重的電器。
於是我專挑父母帶弟弟出去玩時，對那些電視、洗衣機們下毒手。
隻是沒想到，那些大物件內部構造太復雜，雖然我早已能將鬧鈴、電子手表這種小物件完美拆解安裝，這次卻失了手。
父母回來時，看到我復原的七七八八的電視，頓時火冒三丈。
那一次，我被打了個半S，在家修養了很久。
奇怪的是，我的身上傷得很重，臉卻完好無缺。
等我再回到學校時，班主任卻惋惜的跟我說：“你不知道嗎？你父母三天前就給你辦了退學手續。”
我回到家裡和父母對峙，得到的卻是父親的一巴掌和一句話：
“一個女孩子上學有什麼用，盡在那兒瞎鼓搗，還不如早點嫁人。”
父親還想再打，卻被母親拉住。
“哎呀，打人別打臉啊，她全身上下就那張臉值錢，以後嫁個有錢人，咱也能多要點彩禮給咱的寶貝兒子。”
似乎是覺得有道理，父親將手放下，改成用腳。
那一腳很重，加上父母上次毆打造成的傷還沒有好全，我身體一軟坐在了地上。
父親看到我這樣，厭惡的坐回了沙發上。
母親拿了個熱雞蛋用布包著，一邊給我敷臉，一邊勸我：
“七月啊，你也別怪爸媽，咱家的情況，供兩個人讀書卻是比較困難，你就把上學的機會讓給力力吧。
反正女孩子最後都是要嫁人的，讀那麼多書也沒什麼用。”
我看著家裡那些價值不菲的電器和裝修，心中不禁冷哼一聲。
“就是，姐。
要不是現在有錢人都喜歡啥知書達理的女人，爸媽也不會供你到高中。”
我的弟弟沈力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母親捂住了嘴。
母親慌張的看著我，極力辯解道：
“七月，別聽力力瞎說，爸媽供你讀書，就是想讓你有見識，以後好多賺點錢。
你也知道，你弟以後娶媳婦是要買大房子的，到時可不少花錢。”
我無力的從地上爬起，看向父母和弟弟，這三個自稱是我“家人”的人，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知道了，媽。”
說完，我不再言語，轉身進入自己的房間，將門鎖好。
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我坐上了第一班前往鄰省的長途大巴。
後來我聽說，我走的那天，家裡因為電器短路著了一場大火，幸好當時家裡沒人，但很多值錢的東西都被燒毀。
當然，在所有人眼裡，這跟我都沒有任何關系。
04
初到陌生的地方，舉目無親又身無分文的我，拼盡全力終於站穩了腳跟，而此時距離我離家已經過去了三年。
三年時間，我不放過任何學習機會，旁聽、自學，硬是把大學計算機系的課程學了個遍。
在我旁聽的這幾年，有一個男孩一直陪在我身邊。
他叫周慕辰，也酷愛拆解各種電子器械。
因為都喜歡搗鼓這些電子玩意兒，我們之間總有說不完的話。
三年後，他在大學畢業的典禮上，拿著自己親手制作的戒指向我求婚。
我們結婚了，一切都仿佛命中注定般美好，很快我們也有了愛情的結晶。
為了以後更好的生活，我們決定創業，創辦了寰宇科技。
憑借出色的技術實力，我當選為董事長。
公司在我們手裡一天天壯大起來。
轉眼間，我們的兒子也已經四歲了。
在兒子的生日宴上，我第一次見到了林雪瑤。
她化著精致的妝，舉止優雅，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女兒。
我以為她是慕辰的合作伙伴，上前和她禮貌的擁抱。
“離開周慕辰，否則後果自負。”
耳邊傳來輕聲的威脅。
“痴心妄想。”
我輕聲在她耳邊回道。
這兩年由於公司業務越來越多，周慕辰對外的應酬也越來越多。
其實我心裡清楚不少女人對他有意思，但好在他已經結婚了，那些女人倒也沒太過分。
為了兒子能有一個完整的家庭，沒出什麼事，我便當做一無所知。
誰知這個林雪瑤竟然敢在我兒子的生日宴上逼宮。
顧及兒子的生日宴，我強壓怒火，沒有發作。
隻是沒好氣的將她請了出去。
我以為這件事就此結束了，沒想到再次見到林雪瑤，是周慕辰帶著她來家裡道歉。
她跪下來，把一杯茶遞到我面前。
“對不起，七月姐，都是我鬼迷心竅。”
慕辰已經跟我說清楚了，以後我不會再纏著他。”
林雪瑤哭得眼睛都腫了，看著怪可憐的。
我心煩得很，隻想讓她趕緊走，也沒多想，就把茶喝了。
這是我作為人類最後的記憶。
當我再次擁有意識時，已經是一個機器人了。
第三章
05
“方澄宇，我真沒想到，你居然能在周慕辰眼皮子底下給系統留了個後門。”
我對著屏幕前的白大褂說道。
他在一年前曾是我最得力的助手，也是寰宇科技的首席科學家。
可是在公司推出最新一代的服務型機器人後，他就跟人間蒸發了似的，突然不見了。
三個月前，林雪瑤強制重啟了我，我這才發現，有人偷偷在我的系統裡植入了木馬。
當時我還沒有恢復任何記憶，但我下意識地選擇隱瞞了這個發現。
後來，我找了個晚間休眠的機會，順著木馬程序開的後門，找到了這間地下室。
我找到方澄宇的那天晚上，他一臉驚喜，說周慕辰當初給我的戒指上的神經掃描系統有缺陷。
它不光上傳了我的神經數據，還把我的記憶也一起上傳備份到了雲端。
“真是個蠢貨。”
方澄宇當時就是這麼評價周慕辰的。
那時我記憶尚未恢復，但聽到這句話，竟也深以為然。
“不過，這也算是幫了我大忙。”
備份藏得很深，但對方澄宇這個曾經的首席科學家來說，找到它不算什麼難事。
從那天晚上開始，我的記憶開始一點點恢復。
我不斷和方澄宇交流，慢慢知道了後面發生的所有事情。
原來是林雪瑤的家族壓下了所有我S亡的真相，對外說是突發惡疾。
可方澄宇一直懷疑我的S因，偷偷黑進公司核心檔案和周慕辰的私人電腦，最後終於查清了我S亡的真相。
“你選擇了隱忍，一直等到最新的機型上市，然後在系統中植入了木馬。”
“沒錯，開始隻是想方便找到更多罪證，沒想到能遇到你。”
方澄宇很慶幸自己當時留了一手。
不過我還有個缺陷。
盡管我有最先進的情緒感知系統，可機器人底層邏輯的制約讓我無法生成任何感情。
換句話說，周慕辰和林雪瑤對我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可我卻不能復仇，連想都不行。
得想辦法幫你突破這層桎梏，否則這將是你的致命弱點。”
方澄宇陷入了沉思。
“明軒，他後來還好嗎？”
等我恢復了全部記憶，才猛然想起，我還有個兒子。
話音剛落，方澄宇眼神便黯淡了幾分。
“不清楚，自從你出事後，明軒就失蹤了。”
由於感情的缺失，我聽到這句話毫無波瀾。
可當我回到機器人身體後，我卻感覺到自己的核心芯片溫度升高了幾度。
06
核心芯片開始發燙，溫度計的數值跳動了幾下。
核心芯片溫度升高，這種非正常狀態讓我感到陌生，類似於人類血壓升高？
我無法準確描述。
方澄宇說這是因為我的情緒感知系統。雖然我沒有感情，但這套系統會記錄所有刺激，並嘗試做出反饋。
所以，提升核心芯片溫度就是它的反饋方式？
這方式可真夠機器人的。
我站在落地窗邊，看著窗外整齊的花園。
陽光很好，但在我的電子眼看來，一切都毫無生機。
距離上次和方澄宇通話，已經過去一個月了。
這一個月，林雪瑤對我的“喜歡”絲毫沒有減少。
她喜歡帶我參加各種宴會，我被迫穿上女僕裝，像一個道具般，在宴會中機械地移動。
對於我的存在，賓客們早已習以為常，目光不會在我身上停留，隻有端酒和不小心碰撞時，才會換來幾句無所謂的抱怨。
我就像一個真正的物件，被隨意擺放在各種場合，任人“欣賞”和“使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