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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念念,這都什麼時候了?月柔的情況那麼危險,你還要借著瑤瑤發病的名頭爭風吃醋?”


“幸好我沒有聽信於你,不然害了月柔…”


 


我不想解釋,隻一心盯著窗外發呆,裴瑾見狀又有些愧疚,解釋道,“我和月柔之間是個意外,事到如今,我無法棄她不顧,但是你放心,你還是我唯一的妻子。”


 


我沒理會,隻低聲道,“我給你準備了東西。”


 


他眼中一喜,以為我是原諒他了,“念念,隻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歡。”


 


“正好明日是你的生辰宴,宴客請帖已經送到各府,念念……”


 


“侯爺,老夫人醒了,鬧著要見您!”


 


裴瑾的聲音戛然而止,他朝門外看了一眼,猶豫再三還是起身,“我去看一眼就回來。”


 


他匆匆離開,至於他會不會回來,誰在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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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院裡伺候的人一一打發,又將那份‘禮物’放在枕邊,趁著夜色籠罩,我抱著瑤瑤的屍體,帶著細軟,匆匆離開了侯府。


 


接應的人就在府外等著,馬車駛離京城時,我回頭看了一眼侯府的方向。


 


希望他們的禁忌之戀,長久一些才好。


 


……


 


次日一早,裴瑾不顧柳月柔的挽留,匆匆趕回正院,一進院子,就發現院內的氛圍很奇怪。


 


侍女們紛紛站在正屋門前,面色凝重,見到裴瑾時身形不自覺的顫抖。


 


就好像他是什麼吃人的妖怪。


 


裴瑾挑眉,他雖待下嚴苛,但也沒到活閻王的地步吧?


 


一個兩個就算了,問題是一群人,都在抖?


 


至於嗎?


 


看在今日是念念生辰的份上,裴瑾也懶得和她們計較,隻沉聲問道,


 


“怎麼回事?”


 


侍女們面面相覷,誰都不敢說話,最後還是為首的嬤嬤一咬牙,站了出來,


 


“回侯爺,是夫人…夫人不見了!”


 


“今日本是夫人生辰,我等侍從早早就侯在門外準備為夫人裝扮,可…”


 


嬤嬤遲疑著側身,露出身後被摧毀的鳳冠霞披。


 


“誰幹的!”


 


裴瑾勃然大怒,他認出來了,這是林念嫁給他時所穿嫁衣,一針一線,皆由林念親手所縫。


 


時光流轉,再次看到這件衣服,裴瑾好像回到那年洞房花燭,他挑開蓋頭,十六歲的林念就坐在那裡,仰頭衝著他笑,


 


“裴瑾哥哥。”


 


那時林念年歲小,臉皮薄,不好意思喊他夫君,就一直喊他哥哥。


 


“你會對我好嗎?”


 


新婚夜,他信誓旦旦許下諾言,“若違此誓,屍骨無存。”


 


少年時的誓言突然湧上心頭,裴瑾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的混賬。


 


“夫人一早就消失不見,隻留下這件被毀壞的嫁衣,想來應該是夫人親手所毀…”


 


5


 


裴瑾一愣,滿腔的火氣消失的無影無蹤。


 


“侯爺,要派人手去尋夫人嗎?”


 


想起前兩天林念提起的要去莊子上小住,裴瑾松了口氣,想來林念也離不開自己,用不了幾日就會乖乖回來的。


 


“讓她去散散心吧,三日之內,她會回來的。”


 


他篤定林念離不開他的同時,又有些無奈,


 


“偏偏趕在今日鬧性子。”


 


想著前院的賓客,裴瑾嘆氣,


 


“算了,念念既然不在,侯府賓客卻不能無人接待。”


 


他思慮一瞬,讓人將林念的掌家令牌取出,送到柳月柔院裡。


 


“侯爺…這將夫人的臉面置於何地?”


 


裴瑾不在意的揮手,“念念不是在乎這些俗物的人,先讓海棠院那邊盯著,等念念回來我再同她解釋。”


 


“對了,瑤瑤呢?”


 


突然想起什麼,裴瑾腳步一頓,轉頭看向嬤嬤。


 


“怎麼沒有看見瑤瑤?是身子還沒好利索嗎?”


 


嬤嬤猛然抬頭,眼中閃過驚詫,“侯爺……您,不知道嗎?”


 


她欲言又止,“瑤瑤小姐,昨日,已經去了啊!”


 


長久的沉默後,嬤嬤悄悄抬眼,卻突然對上裴瑾猩紅的眼眸,


 


“放肆!”


 


他厲聲喝斥,“賤奴!你竟敢詛咒主子?”


 


他的女兒好好的,怎麼可能沒了?


 


定是這賤奴在胡說。


 


嬤嬤撲通一聲跪下,“侯爺!奴才不敢撒謊,瑤瑤小姐確實……確實已經沒了。”


 


“夫人帶著瑤瑤小姐的屍體一早就走了,就連夫人平日常穿的衣物也都一並帶走,留下的,除了這件被損壞的嫁衣,就隻有…”


 


嬤嬤小心翼翼的從身後取出一份信紙。


 


裴瑾接過,他顫著手打開,就看到上面白紙黑字赫然寫著,


 


和離書……


 


裴瑾再也撐不住,一口心頭血吐出,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侯爺!”


 


……


 


離開京城後,我回了一趟胥陽老家,用了一天的時間將瑤瑤的屍體火化,又在父母的墓碑旁挖了一個小土坑,將瑤瑤的骨灰埋葬。


 


離開時,我回頭望了一眼,小土坡上的尾巴草輕輕飄搖,就像小丫頭還在時,搖晃著我的裙角喊娘親。


 


我伸手拂去眼角淚水,在心底發誓。


 


瑤瑤,我一定會給你報仇。


 


一路奔波,三日後,我終於抵達邊關。


 


在這裡,我見到了那位傳說中的長公主。


 


和話本中英姿颯爽的女將軍不同,長公主身形瘦削,精瘦的臉龐,平平無奇的五官,加上邊關多年苦寒被曬得黢黑的皮膚,單論相貌,她屬實算不上好看。


 


可在大雍,長公主的存在確實一個傳奇。


 


她是先帝長女,是先帝醉酒後與宮女所生,自幼就不如別的公主受寵,容貌普通,才學也平平無奇,可這樣一個人,卻在成年之後偷偷跑到邊關,女扮男裝混入軍隊,從基層一步步高升,曾以三萬軍隊對戰敵軍十萬精兵不落下風,揚名朝野。


 


又在最得意時恢復女子身份,以女子之身徵戰沙場數十載,立下戰功無數,親手創建的黑虎軍,不輸於朝中任何一支軍隊。


 


對於這位,我是打心眼裡敬佩的。


 


“見過殿下。”


 


我彎腰行禮,長公主笑眯眯的將我扶起,面容溫和,


 


“林娘子,我等你許久了。”


 


她沒明說,我也清楚。


 


她看重我,除了我這一身醫術,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林家祖傳的藥方。


 


“南中地形崎嶇,瘴氣環繞,蚊蟻蛇蟲遍地,軍中許多戰士被瘴氣所害,聽聞林家有一秘方,可治此病…”


 


南中遲遲攻打不下,也有其中原因。


 


不等長公主說完,我就主動應下。


 


“藥方本就為救S扶傷而生,若能為殿下所用,救下更多人,是它的榮幸。”


 


頓了頓,我低聲開口,“隻是殿下,我有一事相求…”


 


6


 


“小事,好說。”


 


長公主答應得很利落,拿到藥方後,長公主匆匆離開,看樣子應該是去找人試驗。


 


我則被親衛帶著直奔軍營。


 


“邊關醫療資源緊張,傷員又多,林娘子,您多多受累。”


 


我看著滿帳篷缺胳膊少腿的傷員,一時有些啞然。


 


知道邊關苦,但是不知道這麼苦。


 


索性,我離京時帶了不少家當。


 


嘆了一口氣,我從隨身的包裹中一一掏出藥瓶,金瘡藥,止血藥,定心丸等等,巴拉出不少,再按照傷勢輕重挨個分發下去,一眨眼的功夫,帳外就又送來了兩名傷員。


 


其中一個甚至整條右腿都被砍斷,傷口源源不斷的出血,它的主人正閉著眼躺在擔架上生S不知。


 


“但凡能起身的都在堅持,被送到這裡的,基本上都是重傷瀕S的。”


 


來不及廢話,我連忙給他包扎傷口,總要先止住血再說別的。


 


一天的時間就這樣過去,我在營帳裡忙得打轉,外面的傷員還源源不斷的送來。


 


忙碌的同時,我也隻能默默祈禱藥方能起到作用,好助長公主早日拿下南中,結束這一切戰爭。


 


……


 


邊關的日子清苦,我卻前所未有的安心,一眨眼三個月過去,我收到了京中傳來的消息。


 


我離開後,瑤瑤的S訊傳出,裴瑾無法接受,細細調查之下才發現,一切都是柳月柔有意為之,懷孕流產都是她買通大夫假造,為的就是故意害S瑤瑤。


 


裴瑾得知真相後突然發瘋,提劍衝進海棠院要S了柳月柔,任憑柳月柔怎麼解釋求饒都無濟於事。


 


柳月柔慌亂間逃竄驚動了前院的賓客,她本以為當著眾人的面裴瑾會收斂一些,哪成想裴瑾更是瘋了一樣逼著她償命。


 


柳月柔慌亂之下也顧不得那麼多,一把扯過裴辰擋在身前。


 


“一個丫頭片子,S了就S了!辰辰才是你親兒子!你S了我,辰辰會恨你的!”


 


這句話一出,全場哗然,眾人異樣的眼神在兩人身上來回打轉,最後看著柳月柔那張年輕貌美的臉蛋上露出一絲意味深長。


 


最後還是裴家族老匆匆趕來,結束了這一場鬧劇。


 


柳月柔被以靜養的名頭送到別莊,裴辰則被過繼到裴氏旁支名下,裴家出手很快,可侯府的風流韻事還是傳了出去,包括裴辰那難以言齒的身世,以及老侯爺其實是被人謀害身亡等等一系列風流韻事,都被京城百姓所津津樂道。


 


畢竟小媽和繼子無論放到哪裡都是相當勁爆的話題。


 


謠言是真是假無從考證,但是侯府的名聲一落千丈,裴瑾也被當今厭棄,革職在家。


 


來邊關的第三個月,我大多數是在軍營打轉,實在忙不過來,我就起了收徒弟的心思。


 


長公主聽說後,讓手下給我送來了一群孩子,


 


“教一個也是教,教一群也是教,深厚精妙的學不會,能識些草藥,會些簡單包扎也好。”


 


“邊關的人手實在太過緊缺,軍營的大夫根本忙不過來。”


 


我看到面前一群怯生生的孩子,艱難的點了點頭。


 


行吧。


 


人手實在稀缺,半大的孩子也隻能當大人用。


 


索性邊關的孩子懂事早,人也勤快利落,平日做一些簡單的傷口包扎也夠用。


 


這日我從營帳忙完,已經是傍晚時分,回到住所推開門,擇菜淘米做飯,忙忙碌碌一通,剛端著飯碗在桌邊坐下,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角落陰影處站著一道人影。


 


我後背一涼,就聽到人影開口,是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念念。”


 


是裴瑾。


 


他竟然,找到了這裡。


 


“你離開的這段時間,我很想你。”


 


我看著眼前男人,有一瞬間的恍然。


 


和半年前相比,他變了很多,記憶中的意氣風發不再,如今的他,眼底疲憊,面色冷硬。


 


“念念,跟我回家,好嗎。”


 


7


 


雖然是詢問,但裴瑾的語氣卻相當強硬。


 


我斂下心中思緒,冷淡拒絕,


 


“不。“


 


“裴瑾,這裡是長公主的地盤,你帶不走我。”


 


裴瑾原先掌管刑部之事,深受當今信任,是實打實的天子近臣。


 


可現在不一樣。


 


裴瑾私會繼母之事敗露,罔顧人倫的名聲傳遍大街小巷,加上他往日行事強硬,得罪了不少人,在多方加注下,裴瑾很快就遭到當今厭棄,被革職在家,空有個侯爺名頭。


 


我知道,裴瑾自然也清楚。


 


可他還是不甘心。


 


“隻要我一日不同意和離,你就還是我的妻子,縱然長公主權勢再盛,也管不到旁人的家事。”


 


“念念,我是愛你的,柳月柔隻是個意外,我已將她送走,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我定神看他,突然問道,“你去看過瑤瑤了嗎?”


 


“她S的時候還在念叨,為什麼爹爹不願救她。”


 


聽到這句話,裴瑾面色驟然一白。


 


他嗫嚅著說不出話,隻看到我眼中的譏笑,


 


“我跟你回去,對得起瑤瑤嗎?”


 


沉默許久,裴瑾低聲開口,


 


“是我對不起瑤瑤。”


 


我不想聽他再說,“如果不是你S了桃紅,瑤瑤根本就不會S。”


 


“是你害S了她。”


 


“裴瑾,你真讓我惡心”


 


“念念…”


 


他似是被這句話打擊到,猛然後退一步,眼中滿是不可置信,“我們青梅竹馬的情誼,你就這般狠心嗎?”


 


“裴侯爺罔顧人倫,與繼母私混,氣S親父,害S親女,論起狠心,誰能比得過你?”


 


長公主大踏步從門外走來,打斷了這一幕。


 


“還是說,裴侯要從我的地盤搶人?”


 


裴瑾面色難看,“林念是我的妻子,隨我歸家,本就天經地義!”


 


“你的妻子?”


 


長公主冷笑一聲,“林念,你怎麼想的?”


 


我回過神,低聲道,“我早就想和離,是他遲遲不肯籤字。”


 


長公主點頭,執筆刷刷寫了一份休書扔到裴瑾臉上,“既然不願和離,那本宮做主,予你一封休書,從今日起,林念與你裴家再無關系!”


 


“你!”


 


裴瑾還想說什麼,卻被親衛擋了回去,“我們殿下今日不方便待客,侯爺,請吧。”


 


——


 


裴瑾離開後,長公一改之前冷硬,笑眯眯的開口,“第一批試藥結果已經出來,藥方對吸入瘴氣的患者很有效。”


 


長公主絲毫不掩飾面上喜色,“念念,多虧了你。”


 


她籌備對年,底下人都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隻是苦於瘴氣所害,一直無法真正拿下南中。


 


如今瘴氣問題迎刃而解,拿下南中指日可待。


 


……


 


半年之後,邊關傳來捷報。


 


長公主驍勇善戰,一舉攻入南中國都,逼得南朝王室跪地投降,消息一經傳出,當今聖上大喜,連夜冊封長公主為一品鎮國將軍,享三千食邑。


 


甚至力排眾議,將燕都一帶賜予長公主做為封地。


 


隻是我沒想到,冊封的聖旨中,還有我的一份。


 


原來是班師回朝那日,長公主將我的名字一並報了上去,直言我獻出藥方,又在軍中勞累多日,救下無數戰士,理應受封。


 


聖上感念我的貢獻,特賜我一品诰命夫人之稱。


 


雖然沒什麼實際用處,但也足夠我免受裴家打擾,在這世上立足。


 


聖旨賜下的那日,裴瑾想強逼我回裴家的計劃徹底落空,他在林府門前站了一夜,苦苦哀求想要見我一面,也隻能遺憾離去。


 


事後,裴瑾心灰意冷,自請外放,卻在離京的途中偶遇山匪,屍骨無存。


 


至於是意外還是人為,那就無從得知了。


 


此時的我,正跟著長公主在返回封地的路上。


 


走到城外,我偶然遇到一個蓬頭露面的乞丐縮在牆角,我瞧著可憐,本想給她留些糕點,卻在她抬起臉時愣住。


 


“柳月柔?”


 


我這才知道,當初裴氏族老明面上將她送到莊園靜養,私底下卻恨她連累裴氏名聲,將她關進宗祠日日折磨。


 


時間久了,柳月柔在日復一日的折磨下變得瘋瘋癲癲,裴家嫌她丟臉,索性將她趕出門,她被迫淪落為乞丐,一路乞討,也算惡有惡報。


 


我看了她好一會,還是將手上的糕點遞過去,她歡歡喜喜的接過,蹲在角落狼吞虎咽。


 


馬車漸行漸遠,在我放下車簾的那一刻,前塵往事盡散。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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