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裡的筷子撂下,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
原本我是不生氣的,但瞧見他這個笑,火氣瞬間直衝天靈蓋,拿起筷子直接抽在他手背上。
「小崽子,要笑就好好笑,再這麼笑,我還抽你信不信?吃你的飯!」
一個張姨娘罷了,還掀不出什麼水花來。
我拿起讓丫鬟重新拿了雙筷子過來,幫宋齊嚴夾著菜。
小病嬌還記著剛才被我打手背的仇,憤怒的眼睛像是要噴火,一個勁兒地瞪著我。
我自然也不是吃虧的人,一邊給他夾菜,一邊瞪回去。
聽著張姨娘的撒潑的聲音越來越近,我朝著守在門口的婆子抬了下手。
婆子立馬便明白了我的意思,將張姨娘還有被打斷胳膊的宋書琪攔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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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張姨娘,夫人和嚴齊少爺在用飯,您還是先等等吧。」
張姨娘原本是還想繼續鬧的。
可看見幾個粗使婆子直接把她和宋書琪給圍住之後,立馬便老實了。
「那我再多等一會兒,我相信夫人肯定會替我和琪兒做主的。」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張姨娘特意加大了聲音。
這話是說給誰聽的根本連猜都不用猜。
門口的吵鬧對小病嬌的食欲絲毫沒有影響,甚至他今晚還多添了半碗飯。
我猜是他打架太耗費體力,所以便多吃些補補。
見宋齊嚴把筷子放下了,我又把湯推到他手邊。
「都喝了,小廚房今天燉的湯還不錯,暖暖身子。」
隻見這小子若有所思地盯著這碗湯瞧了半天。
剛要擠出嘲諷的笑,可能是想到剛才被我用筷子抽了手背。
硬生生地將笑憋了回去。
「這是換了路數了,今天是準備撐S我?」
我不由深吸一口氣,對著前廳伺候的丫鬟擺擺手:
「都撤下去吧,讓張姨娘進來。」
婆子聞言將攔在張姨娘身前的手收回來,側身讓她和宋書琪進了前廳。
進來之後,張姨娘伸手在自己兒子後背上戳了一下。
這小胖子立馬朝著我撲過來。
嚇得我趕忙將手裡的茶盞放回桌子上。
「夫人替我和琪兒做主啊,原本這事兒不應該煩擾您的,但您看看琪兒胳膊上的傷,郎中說琪兒的骨頭斷了,要養三四個月呢。」
「母親替琪兒做主,嗚嗚嗚……」
張姨娘母子倆像是提前彩排好了一般。
一個抱著我左腿,一個抱著我右腿。
母子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被張姨娘母子吵得頭疼,伸手在桌子上拍了一下。
放在桌上的茶盞都被震得跳了起來。
宋齊嚴依舊冷眼看著前廳的這場鬧劇,仿佛跟他毫不相關。
「你住嘴,讓宋書琪一個人說,從頭到尾把事情描述一遍。」
張姨娘一愣,她顯然是沒想到我會略過她,直接去問宋書琪。
這小胖子抱著我的腿一松,有些拿不準主意,扭頭看向自己的親娘。
「看你小娘做什麼?她又不能幫你說,現在是要你自己原原本本將事情重復一遍,若是有欺瞞扯謊的地方,可別怪我請家法了。」
我板著臉,三言兩語就將這小胖子給嚇唬住了。
隻見宋書琪白著臉,將剛才在後院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張姨娘有心攔著自己兒子,讓他不要再說了,卻被我的眼神打斷收了動作。
「齊嚴,事情可屬實?」
我撥弄自己手腕上的玉镯子,漫不經心地對著小病嬌問了一句。
「屬實。」
可能是剛才宋齊嚴晚飯吃得比較開心,甚至還破天荒地回應了我一句。
不錯,倒是個好開頭……
7
「所以是宋書琪先挑的事,對弟弟羞辱在先,又仗著自己體格壯碩,欺負嚴齊,都說兄友弟恭,你覺得自己這個哥哥做得如何?」
我低頭看著跪在我腳邊的小胖子,對他發問道。
宋書琪半天不吭聲,最後直接嗷的一聲嚎了出來。
「夫人,但是琪兒的胳膊傷得這麼重,不管怎麼說也要對宋齊嚴略施薄懲……」
「張姨娘,若論尊卑,宋齊嚴是宋家的主子,既養在我院中便是記在我名下,是府裡正兒八經的嫡子,今日之事左不過是孩子之間的小打小鬧,若非較真,我定要將你這個挑唆兄弟和睦的賤妾先發賣了。」
張姨娘聽我這麼說,直接癱坐在地上。
「還請夫人大發慈悲,是妾身教子無方,妾身知錯。」
張姨娘知道在宋老爺S了之後,家裡獨攬大權的就是我一人。
哪怕她心裡再不悅,此時也隻會伏小做低。
「你知道自己教子無方便好,以後宋書琪便由府裡其他婆子照看,你先在院子裡禁足半月再說。」
聽我這麼說,張姨娘和宋書琪抱頭痛哭。
要是早知道來找我做主會生出這麼多事端,想必這娘倆肯定不會來我院子鬧這麼一通。
小病嬌從始至終都沒挪動一下,看向我的眼神很是復雜。
不過這麼一來也不是沒好處。
張姨娘和宋書琪來我這要說法,結果最後被禁足的事情很快就在府裡傳開了。
打這天之後,招惹宋齊嚴的少爺小姐都少了一半。
生怕惹我不高興,到最後反被懲罰一頓。
得不到便宜,還招惹一身禍端,屬實是劃不來。
冬去春來……
經過幾個月的精心喂養,宋齊嚴的身上已經長了不少的肉了。
而且個子也長高了些。
不過眼下和府裡其他少爺比起來,還是有些瘦。
小病嬌除了要上夫子每日教授的課以外,我還花重金幫他請了師父教他習武。
當然,我也不是闲著的,等宋齊嚴一天的課程結束了之後,晚上我會教他做人。
「我知道你恨我,恨宋家的一切,但你隻有讓自己不斷強大,才能從宋家脫離出去。」
宋齊嚴看著我沒說話,而是拿起盤子裡的點心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你同我說這些,是想讓我成為一個好人?」
我皺著眉看他,這小病嬌和好人兩字,應該一點兒不沾邊。
「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好人,也沒有絕對的壞人,大多是立場不同罷了,一個人太直太正,也不見得是什麼好事,在為人處世上極容易吃虧的。」
宋齊嚴拿著點心的動作一頓。
「你倒是變了不少,如今大道理一條一條的,兒子讀了幾個月的書,跟著夫子學了幾個月,倒不如在你這聽上幾句學得多。」
我清清嗓子,不由緊張地咽了下口水。
這小崽子觀察還挺細致。
不過就算他懷疑,我也不能承認,嘴硬就是了。
「平日裡在院子待著無事,便多看了些雜書,所以說嘛,人還是要多讀書才行。」
我搖晃著扇子,從軟榻上起身,隨即將宋齊嚴打發走了。
再不把人弄走,我這邊可就演不下去,要露餡了……
8
在宋家小一年的時間,府裡倒是沒再鬧出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來。
一開始,這些姨娘,少爺,小姐們都以為我是一時興起,才將宋齊嚴養在身邊的。
可過了這麼久,我都沒有要把人趕走的意思,他們便都歇了心思。
這府裡唯一一個不老實,還想挑戰我底線的估計也就隻有一個宋遠了。
他是宋老爺原配所出的,仔細算起來,他也是正兒八經的嫡子。
雖然我把持著宋家的一切,但因為沒有子嗣,宋遠也就始終沒有當回事。
直到我將宋齊嚴記在自己名下,他才慌了。
不過這個原配所出的嫡長子屬實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貨色。
學習不上進,整日裡吃喝嫖賭都佔全了。
但由於宋遠禍害的都是他母親留在府裡的嫁妝,我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作什麼都不知道。
「夫人,齊嚴被大少爺的下人攔住了,說是玉佩丟了,要當著學堂所有人的面搜齊嚴少爺的身,還……還是要脫光衣服的那種。」
我聽見春桃這句話,急得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就連手裡的賬本都沒拿穩掉在了地上。
原書中就有這個情節,不過不是在學堂,而是在大街上。
這件事,是將宋齊嚴從小病嬌推向大病嬌的轉折點。
「春桃,多帶幾個婆子還有不小廝,跟我去趟學堂。」
我腳步不由變得慌亂,甚至出門的時候差點被門檻給絆倒。
幸好春桃眼疾手快,扶了我一把。
等我到學堂的時候,看見小病嬌身上的衣服還完好地待在身上,不由松了口氣。
「為娘的好大兒,你以後可是要拜相封侯的,清白可得守住……」
見宋齊嚴無事,我擠到他身邊,按著小病嬌的肩膀來回打量。
「你說什麼?」
因為我聲音不大,他自然聽得不真切。
再加上學堂人多,環境過於嘈雜,宋齊嚴隻隱約聽見了清白兩個字。
「與此事不相幹的人都退出去,你們去將門口守住。」
見宋齊嚴無事,我便將手從他身上收回來了,轉身坐在了主位上。
春桃站在我身後,手裡還拿著家法,隨時準備著開打。
「怎麼回事?還在學堂便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來,是真嫌人丟得不夠多是嗎?」
我看著吊兒郎當坐在椅子上的宋遠,對著他冷聲地問了一句。
「夫人別生氣啊,長了張這麼漂亮的臉,多笑笑,板著臉可不好看。」
宋遠的目光不懷好意地在我身上來回打量。
宋齊嚴見狀直接站在我身前將他的視線擋住。
察覺小病嬌這個動作,我不由心裡一暖,這一年的功夫可真是沒白費。
熱臉可算是將宋齊嚴的冷屁股貼暖和了。
9
「對長輩不敬,該當何罪?」
春桃配合地回答:
「跪祠堂,上家法。」
我點點頭,讓府裡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廝將宋遠從椅子上扯下來,按著他的肩膀跪在地上。
宋遠一開始還試圖掙扎,但被春桃甩了幾個嘴巴之後就老實了。
「再打他十個板子。」
我不慌不忙地理了下襦裙上的褶皺,又對著春桃吩咐了一句。
宋遠的眼神真是讓我惡心透了。
不再揍他一頓,心裡這火氣都消不下去。
宋齊嚴見小廝正在揍宋遠的板子,便想著先找個位置坐下。
看了一圈,好像也就隻剩我身邊的位子了。
就在他屁股沉下去的那一瞬間,我橫了他一眼。
「說他沒說你是不是?眼下事情還沒問出個緣由來,你坐著像什麼樣子?」
雖然我打定主意偏袒小病嬌,但好歹也是要做做樣子的。
面子上總不好偏袒得太過。
眼下宋遠正在挨板子,宋齊嚴這個當事人之一竟然跟我一同坐著。
若是傳出去像什麼樣子?
他看了我一眼, 學著我平日裡不耐煩的樣子「哦」了一聲。
然後老老實實地站在一旁。
挨了一頓板子之後,宋遠趴在地上,汗順著額角往外冒。
「說吧,你們二人因為何事在學堂弄得這麼熱鬧?」
宋遠被自己身邊的小廝扶起來,強忍著身後的疼痛。
「我母親留給我的玉佩被宋齊嚴偷走了,夫人竟然不由分說先打了我,這是準備包庇小偷了是嗎?都說家賊難防,還真是!」
宋齊嚴未做任何反駁,依舊站在那不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