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師尊囚禁的第七年。
大師兄不顧青梅翁雨反對,獨自冒S將我救出。
他為我金丹盡毀,成了普通的凡人。
我心裡愧疚感激,答應和他成了親。
婚後,他體貼溫柔,更用盡法子治好我的身體,說想給我一個孩子。
在我吃盡苦頭終於懷孕時,卻撞見秘密來找他的同門。
「師兄放心,翁雨妹妹一切都好,尊上已決定和她結契,隻是她畢竟凡胎,恐難青春常駐,日日為此苦惱哭泣。」
師兄說:「望蘇體質特殊,她的精血入藥可長生不老,再有一個月這孩子就可以取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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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門有些遲疑。
「可是師姐身體本就虧空,這次用了覺補丹才有孩子,落胎後她便再不能生育了。」
「我既然答應陪她一生,沒有孩子也無妨。但翁雨不同,她如果沒有這個孩子,她會很快老去,那時候,她活不下去的。」
我如墜冰窖。
蝕骨深情原來隻是一場笑話。
外面的聲音低下去,過了片刻。
師兄又細細叮囑:「對了,落胎藥用蕖紅吧,那個甜,望蘇啊,她喜歡吃甜的。」
1
夜色已深,霜寒露重。
畢霄輕手輕腳進來,第一時間自己揉暖了手腳,才進了被窩。
他輕聲嘆息:「怎麼睡了這麼久,腳還這樣涼。」
他換到床尾,將我在院中站冷的腳摟進懷裡。
察覺我渾身僵了一下。
他溫柔安撫:「別怕,蘇蘇,是我。」
在秘境被師尊挑斷的腳筋,這兩年本已徹底好了,如今卻再度開始隱隱作痛。
曾經,我是天居峰天資卓絕的小師姐。
三月破鏡,一年築基,師門無比驚豔。
因年少被救,我一直暗暗仰慕我的師尊風堯上仙。
這份暗戀深埋心底,後來我將從金丹破鏡入元嬰,為了修行我下定決心痛斬情根。
卻不想被師兄帶回師門養病的青梅翁雨看出端倪。
她說我真是膽怯懦弱。
愛卻不敢承認。
偷著將師門的醉仙釀加了禁藥,然後又用我的名義去請了師尊。
我和師尊一夜荒唐,不知日月。
醒來時我愣了很久,洗去痕跡。
脫釵素衣去向師尊請罪,並自請逐出師門。
玉座上凜然不可犯的上仙,手中的玉佩瞬間化為齑粉。
他同意了。
卻在我下山的路上將我秘密帶走,囚於秘境。
那七年,所有的愛慕在無盡的欲望中消失。
我求饒過,服軟過,也倔強過。
但所有的逃跑最後隻換來越來越殘酷的對待。
最後,我終於徹底絕望。
而就是在這時,大師兄冒S闖了進來。
那時他滿身是血,神魂重創,卻還是用盡全力從秘境藥泉中抱起我。
我永遠忘不了將頭靠在他懷裡那一刻。
他身上的血腥味灌滿肺腑。
他抿著唇,一字一句堅定地說:「望蘇,我帶你走。」
可是直到現在,我才知道,一切不過都是為了他的小青梅翁雨。
那個他從村中帶回的凡女。
原來,翁雨也愛慕師尊,她愛到了骨子裡,她以S相逼求大師兄幫她,將秘境中的我救走。
給她騰位置。
為了她,對師尊言聽計從的大師兄才會冒天下之大不韪,背師叛逃。
這三年的恩愛和相互扶持。
從來隻是個愚蠢的笑話。
心脈的位置,在這一瞬劇烈抽疼起來。
2
畢霄察覺到什麼,重新下床來,他熟練將備好的丹藥和蜂蜜露端過來。
溫柔喂我:「可是孩子不乖了?」
我低下頭。
平坦的小腹看起來什麼都沒有。
他目光跟著我的目光下移,漸漸深邃。
滾熱的大掌覆住我的肚子:「好神奇,這裡面,真的……有個孩子。」
我睫毛顫了顫:「我們的孩子。」
他嘴角是一閃而過恍惚的笑:「是啊,我們的。」
我說:「給祂一個名字吧。」
畢霄遲疑了一下:「才三個月,取名會不會早了些。」
丹藥入口,滿嘴苦澀,畢霄立刻給我喂蜂蜜露。
「這個是晨曦山的野蜂蜜,吃了就不苦了。」
晨曦山的蜜蜂一兩就得白銀一兩。
我看著他的眼睛:「阿霄,可我現在,不太想吃甜的了。」
他愣了一下,有些疑惑。
「是因為懷孕口味變了嗎?對了,過兩日翁雨要來看我們,她給你帶了玉瓊蜜,那個很不容易弄到呢。」
過兩日,是我的生辰。
為了這個生辰,畢霄已準備了幾個月。
3
當初為了破界離開,同時引雷毀掉秘境制造我們假S現象。
畢霄祭出了他的金丹摧毀陣眼。
我身上所有的法寶衣衫甚至半頭長發都留在了秘境。
我們下山時就是兩個普通人。
開始半年,著實吃了不少苦頭。
畢霄外出找事做,掙到的每一文錢都拿來給我買藥。
我腿腳不便,就在家學著繡花女工補貼家用,拿劍的手做不慣這細活,總是指頭扎滿血眼。
凡人一日三餐,我坐著凳子挪到簡陋的茅草廚房,學著一點點生活做飯。
有一次差點把茅草屋點了。
畢霄將我抱出來時,我手裡還SS抱著唯一一個鍋。
我把砂鍋蓋揭開給他看,裡面的米和水都穩穩的在呢。
那一次,畢霄抓著我燙紅的手生了氣:「怎麼能為了這麼一點米……一點不顧惜自己身體。」
可錢難掙啊,這點米是我們一天的用度呢。
第二日,他說運氣好找到了一個極好的事做,一月有三兩銀子。
我們換了房子,也請了一個阿嬤。
以後,每當我們需要錢時,畢霄都正好能有新的收入,日子好了起來。
我腳筋長好第一次重新站起來的那日,正好是我生辰。
那晚我挑著花燈站在門口等他。
他風塵僕僕從外面回來。
夜深露重,他喝了酒跌跌撞撞。
我走上前伸手接他手上的東西。
他卻看著我,看了好一會,猛然低頭吻下來。
爆裂的吻讓我一瞬間僵硬。
察覺我的恐懼,他漸漸溫柔,一點一點吻去我慌亂的眼淚。
「望蘇,嫁給我好嗎?我什麼都沒有了。以後,我會一生一世陪著你,對你好。我們就做一對普普通通的平凡人。」
我仰頭,他眼裡是無盡的哀傷和我看不懂的情愫。
我本應該拒絕的,但是看到他脖頸和耳上的殘留刻骨傷痕,我說不出拒絕的話。
點頭同意了。
我的生辰,也是我們的成婚紀念日。
可現在我才知道。
那一日,他說的什麼都沒有了。
是指我生辰那一日,翁雨作為我的替身,成功留在了師尊的長風殿。
4
一夜未眠,我撫上小腹,心裡念了無數對不起。
可是真的不能留下它了。
我收拾好上了街。
這兩年畢霄做生意,在最繁華的街心也有鋪面。
就在最大的藥鋪對面。
我看著這個從未進過的點心鋪。
忍不住第一次走進去。
小二頭也沒抬,說不開店要閉門打掃。
「過兩日有貴客到,今日恕不接待。」
過兩日?
是翁雨啊。
這家號稱是為我而開的鋪子。
門頭、地板,貨架和看盤都是浮華的淡粉色。
是翁雨最喜歡的顏色。
裡面的品類很少。
另一個進來的娘子皺眉:「怎麼都是這些不好吃的重口老點心啊,你們鋪子不改改味道,可做不長遠哦。」
小二洋洋自得:「那又如何,這鋪面是我們東家特意為了心上人開的,裡面啊,都是他心上人喜歡的口味,掙不掙錢無所謂,反正我東家有的是錢。」
他說起東家還有米莊、布莊、綢緞莊、胭脂水粉店。
我這位師兄啊,其實比我想象中有錢多了。
也就在這時,我忽然發現。
明知道我愛甜,但畢霄說了很多次,卻從沒想過真正開一個蜜餞鋪。
我忍不住自嘲一笑。
還在幻想什麼呢,從頭到尾,不過是利用罷了。
我出了店,徑直走向對面的藥鋪。
成婚三年,總是他送我成婚紀念禮物,如今也該我送他一份了。
5
我熬了一晚上的藥。
畢霄一直忙著準備第二天翁雨到來的擺設。
他愧疚地說:「蘇蘇,這藥今日就勞你親自動手,我在為你準備明日的生辰呢。」
第二日大早他便起來。
他心情好極了,換上暗紋金繡的錦袍,玉冠束發,風度翩翩,富貴俊美。
看到我還穿著素色衣衫,他又笑著拿了眉黛,要給我描眉。
我冷淡拒絕,他也並未在意。
「我的望蘇布釵荊衣難掩國色,畫不畫啊,都好看。」
目光下移,他眸色漸深,哼唧抱怨。
「望蘇,昨晚你又拒絕我?你已經多久不肯同我親近了——」
這些年,食髓知味,他從最開始的矜持冷淡到後面幾乎有些不知節制。
「你一定給我下了蠱,怎麼明明就在身邊,還是忍不住想要你靠得更近。」
「我問過大夫,三個月孩子已經穩定,其實是可以的……」
他伸手來勾我的手指,眼裡露出委屈的神色。
「望蘇,我想你……想得難受。」
我忍住惡心,抬頭冷冷看向他身後:「有人來了。」
他立刻回過神來,坐直了整理了一下衣襟,嘴角揚起:「定然是翁雨妹妹來了。」
小院中一夜之間換了新面貌。
我說了很多次的石缸這回挪走了。
邊角位置一日之間都換上了水翁花。
微苦的氣味刺激著鼻腔。
桌上的點心是鹹口的。
蒸魚是粉色的。
客椅在靠近陽光的位置。
都是新的最好最昂貴的紅木。
為了這次相聚,畢霄真是下了老本啊,用盡了存的所有錢。
也是,畢竟這是三年後他們第一次相見。
6
我站在原位,看著畢霄將翁雨迎了進來。
翁雨笑吟吟:「望蘇啊,你看起來氣色不錯嘛。這環境也比我想象好多了,望蘇,你得好好跟我畢霄哥哥過日子啊。」
曾經追著我身後怯生生叫小師姐的翁雨,如今眉眼自得,隱隱帶著上位者的倨傲。
她還給畢霄眨了眨眼。
畢霄笑笑:「先坐,大家先坐。」
她今日出來,是跟隨同門借口下山來收購靈草,瞞過了師尊。
翁雨一坐下就開始挑剔。
說院中泥地髒了鞋,說凡間陽光刺眼,說桌子冷硬,點心也都是下等人才吃的。
我看著她:「是嗎?畢霄說這些都是曾經你在村中最喜歡的點心呢。」
翁雨臉上閃過一絲惱怒。
畢霄立刻拿出給我帶的玉瓊蜜,說一滴價值連城,三罐足夠在這小城買下三條街了。
他說完,微笑示意我。
「蘇蘇,你不謝謝翁雨嗎?」
翁雨大度笑笑:「不客氣,反正望蘇喜歡喝,這些好東西平日你們可不容易吃到哦。」
我說:「如果我沒記錯,這玉瓊蜜好像是我調制出來的。」
翁雨被噎住。
她看了眼畢霄。
畢霄立刻狗腿起來和稀泥。
他給我倒酒。
我看著他,他忙解釋:「這個醉仙釀有助修行,孩子已三個月,喝點酒沒關系的。而且,翁雨妹妹帶都帶來了,你喝一小口吧。」
而最開始懷孕時,他甚至連冷水都不讓我喝。
心徹底冰冷。
7
我看了看旁邊的藥罐。
熬了一晚上的藥還溫熱。
畢霄有些心疼地說:「差點忘了安胎藥。蘇蘇你坐著,我給你倒。等吃了藥再喝酒。」
苦澀的藥汁裝了半碗。
他親手捧給我。
隻要今天他有一分上心,看一眼藥材,聞一聞味道,都知道這藥和平日的安胎藥不一樣。
可是此刻他的心思都在翁雨上。
翁雨挑了挑眉:「聽說望蘇你為了這個孩子,吃了足足半年的苦藥。」
我接過藥:「現在三個月了呢。已經會動了。」
畢霄眼神憐惜復雜地看我一眼。
「蘇蘇,等你身體養好了,以後——我們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孩子呢!」
他眼眶微紅:「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
翁雨似笑非笑道:「呀,畢霄哥哥好體貼呀!以前我和望蘇一起住,她酒量可差了,一杯就倒。你都不知道,她醉了……臉頰紅紅,連皮膚也粉粉,特別好看。還記得當日尊上一進門,就看愣了。」
畢霄聽到這裡,一瞬間臉色鐵青。
他不再猶豫,開始給我倒酒。
而一旁的翁雨似乎意識到自己說多了,猛然閉嘴。
「抱歉啊,喝多了。該罰該罰。嘿嘿。」
她不知道,這不是她喝多了多嘴,是酒裡的吐真丸在緩慢發揮藥力。
8
吐真丸是師門獨家配方。
最後一顆吐真丸,被我壓在舌底藏起來。
被困那七年,師尊最愛用醉仙釀混合吐真丸喂給我。
這一醉一醒的藥物混合在一起,能讓人渾身發軟,修為暫失。
他喜歡在我意識昏沉難以自持時問我話。
最開始他問,你可喜歡我。
我憤怒羞恥,痛苦掙扎,卻抵不過藥力。
細碎的聲音不成句,卻隻能一次次說,是的。是的。
他便捏著我的後頸,激蕩出滿池的溫泉水,惱恨且怒,又理直氣壯:「是你啊,都是你勾引我的。」
後來,我的回答漸漸變了。
不。
沒有了。
不喜歡了。
即使在最熾熱的吻和窒息中,得到的也是這樣的回答。
師尊眼底的幽深陰寒越來越深,對我下手也越發狠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