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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他擰著眉打開。


 


越看,胸脯起伏愈加劇烈。


 


「許晨!」


「是我們要對欣宜好,你憑什麼討厭她?!」


 


「還敢質疑我和你媽媽不是合格的父母?」


 


「你這麼做,對得起我們對你的精心教誨嗎?」


 


聽到這話,我笑了。


 


日記也不想搶了。


 


對我的精心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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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我要讓著許欣宜,敬著許欣宜,對她唯命是從嗎?」


 


「教我要對她抱著感恩心理,隻因為我的出生,讓她沒了獨生女的身份,因為我的床位佔據了她房間的一個小小角落嗎?」


 


「那你還想怎樣?」媽媽冷著臉道,「許晨,我這才發現,原來這麼多年,你心裡一直嫉妒,甚至恨著欣宜。」


 


問我想怎樣?


 


都是在多子女家庭長大的,他們真不知道嗎?


 


想被公正對待。


 


想體會一個尋常人家女兒,和父母相處的氛圍。


 


可想有什麼用。


 


我清楚地知道,這個願望,注定這輩子都不會實現。


 


「是,我嫉妒許欣宜。」


 


「都是你們女兒,憑什麼她是天上的雲,我是地裡的泥?」


 


「如果是以前,我或許會認命。可為什麼,你們能將夏齊當親兒子對待,卻吝嗇到不願意多分給我哪怕一分的愛呢?」


 


「我不甘,我怨懟,難道不對嗎?!」


 


11


 


「對你媽的對!」


 


「你就是個吃裡扒外的東西!」


 


伴隨爸爸的怒罵,我的日記,被撕成碎片。


 


看著漫天飛揚的紙片,刻意被我封印的那些記憶,仿佛隨著日記本的被毀,重新變得鮮活起來。


 


「我把你養大,你不感恩就算了,還敢在背地裡編排我們?」


 


他冷冷看了我一眼,「覺得受了很大的委屈?」


 


「我看你就是不知足!」


 


「這十幾年來,恐怕當面對我們恭恭敬敬,背地裡恨不得詛咒我們去S吧?」


 


他的無端指控,我並不願意承認。


 


「我沒有。」


 


這些年。


 


對「不受父母關注」這事,我難過過,失望過。


 


卻從未恨過。


 


可爸爸不相信。


 


他抄起桌上的茶杯,對著我的方向便砸過來。


 


「啪」的一聲。


 


玻璃茶杯被摔得四分五裂。


 


而我右邊的肩膀,被重物擊中,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


 


這一刻,我內心強忍的情緒,徹底爆發。


 


我近乎尖聲喊叫,為自己發出控訴:


 


「是不是別人說什麼,你們都會信,我說什麼,你們都不會信?!」


 


「為什麼這麼篤定我會怨恨你們?」


 


「因為你們也知道,這些年,自己對待我的方式,很不人道,對吧?!」


 


「你們自欺欺人!你們從不認為我有多重要!你們覺得,我就是一塊可以隨時隨地丟棄的無用廢物!你們不把我當女兒看,有些時候甚至不把我當人看!」


 


「因為陌生人都願意對我釋放善意,但你們不會!」


 


「你——」


 


爸爸衝上來就想打我,這一次,我避了過去。


 


字字泣血道:


 


「從懷孕就知道自己一碗水端不平,那時候為什麼不幹脆把我打了?好過現在!」


 


「啪!」


 


一個用力的巴掌甩上我的臉頰。


 


「許晨!」


 


媽媽紅著眼眶瞪著我。


 


明明她也沒有那麼在乎我,可此刻,卻露出一臉被我傷害到的樣子。


 


爸爸胸脯劇烈起伏,「行,聽這話,你想S是吧?我生你下來,給你一條賤命,還不夠,是吧?那老子今天就實現你的願望!」


 


他衝去廚房,再出來時,手上拿著一把菜刀,口中叫囂著:「你站那!老子砍S你!」


 


表弟下意識將姐姐護在身後。


 


媽媽站在表弟面前。


 


過了好幾秒,她才反應過來,爸爸要砍的人是我。


 


她把姐姐和夏齊推去房間,才S命衝上前,抱住爸爸:


 


「你瘋了!」


 


「S人犯法!」


 


「老二就是這麼個驢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


 


又轉頭衝我吼:「還不快滾?你爸現在在氣頭上,真想被他砍S?」


 


「早知道你這樣會鬧事,當初還不如就把你打了!」


 


媽媽高聲的喊叫,像是對我兜頭澆了一盆涼水。


 


火熱的大腦,瞬間冷靜下來。


 


我看著兇神惡煞,在媽媽阻攔下,依然舉著菜刀要衝向我的爸爸,察覺到他大概是真的想SS我。


 


多可笑。


 


同樣是他的孩子。


 


他可以給一個女兒細致溫柔的呵護,卻連最基礎的尊嚴,都吝嗇給我。


 


甚至認為自己給了我生命,就有隨時取回的權利。


 


怎麼有人會這樣壞呢?


 


怎麼有爸爸,會這麼對待自己的孩子呢?


 


12


 


我渾渾噩噩地跑著,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


 


腦袋裡很亂。


 


出生都被否定,那我來到這個世上的意義,是什麼?


 


我生命的意義,又是什麼?


 


可想了許久,也沒有答案。


 


人生十幾年。


 


這樣短暫。


 


我好像一直活在持續不斷的否定中。


 


不知道自己的長處。


 


也不知道自己的價值。


 


我漫無目的的走。


 


能去的地方也不多,等我反應過來時,人已經在學校裡。


 


我又順著大路,繼續往下走。


 


很快學校最南邊的池塘前。


 


水面波光粼粼。


 


周圍空無一人。


 


這一刻。


 


我腦海莫名生出一個荒唐的念頭。


 


如果我S了。


 


爸爸媽媽心中,會不會生出一點後悔呢?


 


後悔對我那樣刻薄。


 


後悔逼S了我。


 


理智告訴我,他們不會。


 


可看著水面許久,我還是抬起腳,緩慢往前走去。


 


我踏上了石板臺。


 


鞋子被水浸湿。


 


腳上傳來的冰冷觸感,令我瞬間清醒過來。


 


自S的念頭,如潮水般褪去。


 


我內心覺得自己荒唐,沒有再動。


 


可身後卻傳來一陣驚心動魄的喊叫:「許晨!別再往前走了!」


 


「求你!」


 


轉頭一看。


 


楊麗雪正站在那裡,氣喘籲籲。


 


她試圖上前,似乎怕自己刺激到我,動作小心翼翼。


 


「是你家裡又出了什麼事嗎?」


 


「不管發生了什麼,你先,先上來,好不好?」


 


聞言,我緩慢抬腳,往岸上走去。


 


直到我站上幹涸的岸邊,她才猛地用力,將我拽到離池塘更遠的地方。


 


她嚇壞了,聲音都在發顫:「你剛才打算幹嘛啊?」


 


「沒打算幹嘛。」


 


她顯然不信。


 


「有人說看你往這邊走,你知不知道,你嚇S我了!」


 


她看著落日,「晚上還回家嗎?」


 


我搖了搖頭。


 


「不想回去。」


 


夜幕降臨後,我就真的沒有回家。


 


和楊麗雪擠在一張床上。


 


她的床不大,隻有一米二寬,但長度卻是正常的。


 


和我那張為了給許欣宜的梳妝臺騰位置,專門定制的兒童版小床,不一樣,雙腿可以伸直。


 


我們身體相貼。


 


像是抱著世上的另外一個自己。


 


我們聊著過往。


 


她給我看她身體上的傷疤,都是她媽媽去世後,繼母和爸爸打的。


 


我給她看我胸口那塊燙傷的疤痕。


 


有些痛,有些苦,有一個人可以傾訴,多一個人知道,好像也就沒有那麼痛,沒有那麼苦了。


 


我們為彼此童年的經歷傷懷。


 


卻也鼓勵著彼此。


 


她罵夏齊搞不清自己幾斤幾兩。


 


我罵她繼母和爸爸有眼不識金鑲玉,遲早會有後悔那天。


 


沉沉睡去的那一刻,十幾年來,我第一次感受到,心安是什麼感覺。


 


那一晚,我們聊到很晚才睡著。


 


所幸,第二天是假期最後一天。


 


起晚了也沒關系。


 


我回到家時,爸爸已經外出工作。


 


正值周六。


 


夏齊在廚房洗碗。


 


看到我,他飛過一個白眼。


 


「受一點氣就離家出走,姑姑姑父還是對你太好了。」


 


他說話的語氣陰陽怪氣,叫人聽著格外不舒服。


 


我覺得楊麗雪說得很對。


 


一個寄人籬下的表弟,卻忘了自己幾斤幾兩了。


 


我冷著臉道:「夏齊,你憑什麼說這種話?你是我什麼人?」


 


「......」


 


他表情一怔。


 


沒有反應過來。


 


我繼續道:「我是你表姐,不是你的晚輩。」


 


「我爸媽再不疼我,我也是他們親,生,的,孩,子。」


 


水聲哗哗。


 


夏齊看著我,久久沒說話。


 


玄關傳來開門聲。


 


媽媽買菜回來了。


 


看到我和夏齊都站在廚房,她臉上閃過一絲驚訝。


 


這短短一瞬,夏齊似乎反應過來。


 


他用洗碗布擦幹淨手上的水漬,衝媽媽道:「姑姑,我洗碗了。欣宜姐姐的外套還沒洗吧?在哪,我給她洗洗。」


 


媽媽欣慰地看了他一眼,「你男孩子,洗不幹淨衣服的。等會我讓許晨洗。」


 


夏齊看了我一眼,眼中閃過得意。


 


「那我先去寫作業了。」


 


「嗯,去吧!」


 


夏齊回了小房間,客廳隻剩下我和媽媽後,她重重將手上的菜放到流理臺上。


 


「在外鬼混回來了?」


 


「......」


 


我深吸一口氣,心口的憤怒,近乎噴發。


 


她繼續道:


 


「昨天你爸也是氣頭上,才那樣,他還真能砍你?」


 


「你怎麼至於在外面待了一整晚才回家?」


 


「小齊說你們學校有男孩子在追你,是不是跟他鬼混去了?!」


 


「你是個女孩子,能不能檢點一點啊!」


 


她越說越離譜。


 


這是,我的媽媽嗎?


 


哪個媽媽會這樣惡意揣測自己的女兒?


 


像是在她看來,我就是個沒有自尊,沒有下限,缺愛,所以誰對我招招手,我就屁顛屁顛送上門的賠錢貨?


 


這一刻,無邊的憤怒,徹掌控了我的意識。


 


我近乎尖叫著喊出聲:「媽你胡說什麼?!」


 


「我在朋友家住了一晚,她是女生!」


 


「再說,既然你們這麼擔心我,昨天晚上有出來找我嗎?!」


 


「誰說沒有——」


 


她眼睛不眨地撒謊。


 


卻不知,我知道答案。


 


進門時,門前放了一包外賣盒的垃圾。


 


日期新鮮。


 


「昨晚的外賣,好吃嗎?」


 


我面無表情戳穿了她的謊言。


 


心口隻覺一片荒蕪。


 


媽媽臉上閃過慌亂,接著又恢復平靜。


 


「那......那是因為小齊這學期學習成績進步很大,你姐姐說,該給他一些獎勵,所以——」


 


「所以,哪怕親生女兒在情緒失控的情況下跑出家門,你們也篤定,我不會出事,篤定我自己消化完那些負面情緒,就會回家,篤定我就是那麼賤?!」


 


「媽你有沒有想過,昨天,萬一我一時想不開,你也有可能徹底失去我呢?」


 


我聲音是平靜的。


 


可隻有我自己知道,我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


 


「你這不是好好的。」


 


媽媽這話讓我笑出了聲。


 


可笑著笑著,又哭了。


 


「媽媽,其實我真的很想問你。從小到大,為什麼許欣宜哪怕受了一點小傷,你們表現的像是天要崩了,地要裂了,而我——」


 


我哽咽了,「對我,就能這麼放心,這麼毫不在意呢?」


 


淚水再次模糊了我的視線。


 


我低垂著頭,任由淚珠滴落在地上。


 


頭頂上方,卻一直沒有人說話。


 


許久,媽媽毫無情緒波動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你不需要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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