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街的武士要和木頭人打一場擂臺,
在眾人的歡呼聲下,木頭人倒地。
然而,破碎的木頭外殼下,裡面竟藏著一具渾身青紫的屍體。
那屍體詭異極了,身著無物,嘴角還帶著一絲微笑,
仿佛在愉悅中S去。
1
最近西街新開了一家匠鋪,專賣一些新奇玩意,客源都往它那兒去了,引得西街其他商戶十分不滿。
這不,今日他們又吆喝著,說是做了一個木頭人,力大無窮,堪比武功高手,可供練武之人練習使用
Advertisement
開武館的洪七感覺這個木頭人對自家的生意有直接的衝擊。“若是一個木頭人能抵過我們武館這麼多武夫,那我們也不用在這道上混了。”
於是,他挑了個日子,在武館外搭了擂臺,要與這個木頭人一絕高下。
攻擂書剛一發出,就在京城百姓之中掀起了大風浪,大家紛紛討論誰能贏下這場擂臺,甚至開始下莊押注。
“我押洪七。”
今日是大集日,雖然天氣寒冷,但街市還是十分熱鬧。我們四人正逛著,尹成忽然擠入押注的人群中,將一張銀票放在押注的桌上,自信滿滿。
莊家見是他,連忙推脫,“哎喲,尹公子,我們就是一些小錢鬧著玩的,您這麼大的銀票下來,官府該說我們私設賭坊了。趕緊收好您的銀票吧。”
他癟癟嘴,看著大家的投注說道,“你們為什麼都押那個木頭人啊?洪七功夫了得是眾人皆知的,還能輸給一堆木頭不成?”
“尹公子有所不知,那巧工匠鋪的師傅十分厲害,木頭人靈活非常如同常人一般,況且木頭也不怕疼,力氣也大,我們自然覺得有幾分勝算。”
聽大家這麼說,尹成委屈地從人群中退了出來,“洪七可是我的武學啟蒙師父,他巔峰時期的功夫恐怕跟彭石也有的一比呢。”
彭石的武力我們都是心知肚明的,尹成這麼說想必這洪七也確實有兩把刷子。我笑道,“你在武學方面竟也有所造詣?”
尹成知道我在打趣他,倒也不惱,隻說是小時候淺嘗輒止,受了傷便不再練武了。
這時,一個小廝從街市中跑過,邊敲著鑼邊喊,“勤天武館擂臺開始咯,走過路過地都來瞧瞧看看了嘿!”
有這樣的熱鬧,我們四人自然是不能缺席的,跟著人流便走到了武館的門口。擂臺上洪七和木頭人各佔一方,劍拔弩張,隻等擂鼓敲響便開始出手。
也是在這時,我才看清這木頭人實際上是齒輪機械的組合,靠著匠人在擂臺下操作齒輪開關,臺上的木頭人便能有不同的動作出來。
我不以為然道,“縱然這木頭人力氣大,可這木頭如此笨拙,如何能反應得過人腦呢?”
顯然,臺下的看眾們看了木頭人的亮相後,想法跟我差不多,耳邊不斷傳來方才投注木頭人勝的後悔聲。
可隨著擂鼓的敲響,洪七和木頭人竟打得有來有回,頗為精彩,引得越來越多的人聚集。最終,在洪七的一招絕S下,木頭人敗下陣來,外殼破損散落在地。
眾人歡呼,洪七在臺上拱手致謝,表示這木頭人雖不敵真人,可一些招式還是十分有用的,目前武館已放置此類木頭人供人練習,有意者可進去體驗。
方才大家都見過這木頭人的招數,自然是相信的,陸陸續續便有人進去了。
老板娘嗤笑一聲,“呵,我說呢,在臺上表演了這麼久,原是這兩人合伙吆喝自家的招牌來了。”
彭石也跟著點頭,“不錯,方才洪七的出招明顯是準備好的,不像真實打擂臺的樣子。”
“唉,無趣,走吧。”
我們正欲回客棧,人群中忽而傳來一聲驚呼,“那木頭下面有人!”
隨著那人所指的方向看去,臺上破裂的木頭殼子下,好似真藏著一個人。
洪七更是嚇得不輕,他離那堆木頭最近,腿軟似的跑過去撥開那堆木頭碎片,一個一絲不掛,渾身烏紫的人面容朝下趴在地上。洪七畢竟是練家子,還是大膽地將那人翻過身來,屍體的臉龐已經慘白毫無血色,可嘴角竟微微上揚,詭異地笑著。縱然是洪七,他也嚇得癱倒在地。
“是呂夫子!”人群中有一人喊道。
呂夫子是京城學堂的名師,品性出眾,如今卻一絲不掛S在這擂臺上,頓時引得人群一片混亂,直到督查司來人才平息。
2
此案影響甚大。
一是呂夫子是京城名師,他驟然被害,學生的父母長輩都鬧著要為其討要個說法。二是,屍體被兇手置於鬧市之中,頗有挑釁之意,如若不快速捉拿兇手,想必人心惶惶。
於是,雖之前起了些許龃龉,我們四人還是跟著吳白到了督查司。沒過一會兒,呂夫子的妻子也來認屍了。確認是呂夫子無誤後,呂夫人哭天搶地,幾度昏厥過去。
老板娘見狀不忍落淚,“唉,聽聞呂夫子對她一見鍾情,他們也是一段佳話呢,真是可惜了。”
雖然我對男女之事不感冒,可也知道在這凡塵之中,一個喪夫的女子生存是極不容易的。我上前安慰,將她扶起,可手剛碰上她的身體,她便如觸電般避開。
我見她的衣領下一道道傷痕若隱若現,驚訝地問道,“你受傷了?”
她怔住片刻,重新攏緊衣領,隨後低頭說是自己下田摔傷了,眼神卻始終不敢與我對視。
我心中隱隱有個猜測,但當著眾人也不好追問,隻是將她引到堂內坐下。
吳白首先審問的便是與屍體最相關的兩人——洪七和匠鋪老板陳金。
洪七從發現屍體的恍惚中緩過神來,揮動著雙手辯解道,“不是我,不是我,我與那木頭人對打的招數都是提前演練過的,我也沒使真力,他不是被我打S的!”
這是自然,很明顯呂夫子的屍體已經僵硬無比,至少S了三天,肯定不是方才在擂臺上被打S的。
還未等吳白追問,洪七又指著身旁跪著的陳金道,“是你!定然是你害我!那木頭人是你匠鋪做出來的,自然你最能接觸得到。前幾日你又因為分錢之事記恨我,所以你拿呂夫子來害我!”
陳金被洪七突如其來的指控嚇了一跳,立馬也翻臉了,“我跟呂夫子無冤無仇,我為何要S他來害你!倒是你,前幾日和呂夫子起了衝突,說不定是你將屍體藏在木頭人中來加害於我!”
洪七欲反駁,吳白卻喝住了他們,“肅靜!你們一個一個將近三日做的事悉數上報即可,無需爭執,督查司定然會查出真兇。”
他們一一回憶起這三日發生的事,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隻是今日這擂臺確實是兩人計劃好作假的,用來吸引生意,隻不過前日因為分潤問題吵過幾次,不了了之。
而洪七與呂夫子起衝突也是因為洪七的親戚被學堂退學,他找呂夫子理論,呂夫子做事古板絲毫不變通,惹得洪七發怒,不過也未起大矛盾,後續洪七還登門道歉了。
吳白見這兩人身上沒有什麼疑點,便轉向呂夫人,“夫人,呂夫子這幾日未歸家,你未去學堂找他麼?”
呂夫人起身擦去淚痕,回道,“大人,我家那個大家都是知道的,學生眾多,他經常在學堂吃住個幾日都是有的,這幾日我忙著家裡的活,也未有什麼疑心。”
“哦對了,”她似是又想起來什麼,“四日前他曾回家一次,但未進家門,那日之後便再沒回過了,想必是那日出事的。”
我望著她許久,問道,“你和洪七認識嗎?”
她愣住沒回答,倒是洪七搶先一步,“之前登門致歉的時候和呂夫人見過一次。”
我緩緩點頭,既見過,那為何自她進到堂內,視線一刻也沒向他那邊偏過,顯然是刻意避嫌。
我用眼神示意吳白,說道,“我看這三人都沒有嫌疑,不如先放了吧,我們去學堂看看。”
吳白明白我的意思,讓三人在口供上畫押便是了。
待三人走出督查司,我才開口,“這三人都在說謊。”
3
“所以你讓吳白將這三人放走,是想看看他們到底隱瞞了什麼事?”
“沒錯。”我點頭。
吳白面露難色,“那先查誰呢?”
“時間緊迫,當然是要同時查。”我勾唇,指著尹成他們道,“尹少爺既然給了我們京城探案四人組的稱號,那自然是要發揮我們的作用了。我們兵分三路,陳金是個狡猾奸詐的生意人,他就交給尹成了,老板娘去查呂夫人,我和彭石跟著洪七,晚上在客棧匯合。”
吳白本就因為公事忙的不可開交,見我們幫忙,自然喜不自勝,“好!我也排人去細查呂夫子近些日子的行蹤事跡,看有沒有什麼其他的可疑之處。”
說罷,一行人便各自分頭行動了。
我與彭石悄悄來到洪七的武館旁,因為呂夫子命案的緣故,上午還熱鬧非凡的武館現在卻是人去樓空,隻有一兩個伙計在收拾著店面。
不一會兒,洪七出來了,他懷裡似是揣了什麼東西,急匆匆地往西街後頭去了。他腳程極快,得虧我拉來彭石一起,否則還容易跟丟。
隻見洪七進了一家當鋪,隨後便去了菜市。
“聽尹成說洪七原是個本分人,可如今他連買菜都需要典當東西,想必生活實在難過,怪不得會聯合匠鋪的陳金來擺擂臺做戲搶生意。”我和彭石等在菜市口,隨口說道。
彭石是個悶葫蘆,聽罷也隻是嘆了口氣,沒作聲。
等了許久,也不見他出來,我疑惑,“莫不是被他發現了?”
話音剛落,就見到洪七拉著一板車米面白菜從菜市裡出來。
我驚訝道,“年都過完了,怎的他還囤如此多的糧食?”
彭石也是滿臉不解,“跟上去看看。”
那一大板車的糧食屬實是重,即便是洪七這種長期練武的人,拉著都顯得有些費勁,我和彭石在後頭緩慢踱步地跟著,一個拐彎過後,竟遇到了熟人。
“老板娘?你怎的也在這?”
按理說老板娘應當是跟著呂夫人的,莫不是?
見我出聲,她急忙用食指抵住嘴唇,示意我噤聲,隨後指著前方帶著鬥笠的女人,用嘴型說道,“呂夫人。”
我看著前面一前一後走著的兩人,雖沒有任何交流,但走的方向完全一致,直到兩人前後腳進了一個小院,進門前呂夫人還謹慎地環視了四周一番。
我輕哼一聲,“我就知道這兩人是相識的。”
彭石的功夫我是清楚的,隻是沒想到老板娘的輕功也如此了得,他們兩個一左一右,輕松一蹬便將我拉上了小院的屋頂。
我默默放下手中的符篆,有時候不得不說輕功還是方便些。
彭石拿起一塊屋頂的瓦片,我們三人並頭向下望去,頓時被屋內的情景驚住了。
4
不大的屋子裡足足住了有四十幾個小孩,他們或在念書或在學著習武,好不熱鬧。
“難怪他要採買這麼多食材呢,恐怕那一車還不夠這些孩子三天的飯菜。”我們三人正驚訝著,卻聽得清朗的聲音從屋下傳來。
“三位既來了,何不走正門?”
額……偷看人家被發現,我們也隻好悻悻地從屋頂上下來。
洪七倒是大方得很,毫不遮掩地說,“三位是督查司的人,我也知道是為著呂夫子一事來的,我確實看不慣呂夫子的為人做派,但讓我S人是絕對不可能的,諸位就別在我身上費工夫了。”
他把話攤開了說,我也不跟他拐彎抹角的,將這屋內的情景問了個清楚明白。
原來,五年前鄰村遭了水災,全村人拼命自救,也隻有幾個孩童幸免於難。洪七心地善良,見他們無處可歸,便收養了下來。後來流浪的孩子越來越多,他這個小院也越收越多,如今已經有足足四十八人了。
洪七嘆氣道,“既然收了這些孩子,自然是要給他們一口飯吃的。雖然有些大了的能出去幹活幫襯些許,可武館生意越來越不景氣,我見匠鋪的人氣旺,便想了個打假擂臺的法子,沒想到出了這檔子事。”
“那呂夫人是?”
“呂夫人心地善良,見我操持不易,她也經常貼補些,每日也專門過來給孩子們做飯。”他招呼我們進屋,“你們都是大人物,也可進屋瞧瞧。說句不好聽的,如今確實困難,如若三位能有心幫襯,我定感激不盡。”
進了屋,孩子們倒也不認生,紛紛上前來問好,想必洪七平常教導得極好。不多久,飯菜就被端了上來,我們也和呂夫人再次碰了面。
她見了我們,臉上閃過一絲驚訝,隨即便冷臉下來,說道,“想必是為了那個人來的。今日督查司內人多,我免不了要演一演,可現在就我們幾位,我就實話實說了,三位也不必為那人奔波了,要我說他被人打S是遲早的事。”
她緩緩道來,呂夫子雖是學堂名師,隻是空讀了那麼多聖賢書,實際上私下裡品德敗壞,完全不似大家看到的那樣。在家裡,他經常對呂夫人拳打腳踢,在學堂裡,他收受賄賂,專門欺凌貧苦的學生。
“就這樣的人,S了才好。”呂夫人眼裡滿是厭惡。
老板娘心疼道,“所以你的傷不是摔的,而是被他打的?”
她點頭,“在外人面前,他倒會裝的情濃意蜜的,可你們不知道。每次他喝了酒,就發瘋似地打我,還知道怕人看出來,專門踢我的大腿和肚子這些能被衣服遮住的地方。今日看著被人打得渾身青紫的他,我雖眼裡在哭,可心裡真是痛快的很!他竟也有被人打的一日!”
她惡狠狠地說著,眸裡逐漸蓄滿了淚。倒是洪七,顯得有些不自在,撓了撓自己身上的繃帶。
“你也受傷了?”我問道。
見我看他,洪七將撓抓的手收回,原先的繃帶已經微微滲出黃色的印記,“習武之人,自然是大傷小傷不斷,這次應當是感染了,回頭我去藥鋪開些傷藥。”
彭石默不作聲,徑直拿出幾罐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