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忍著強烈的不適感,將混了豬油的炒飯,一口一口地吃了下去。
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間,我才在衛生間裡大嘔特嘔了起來。
一隻大手落到了我的背上,霍遠遲疑的聲音響起。
“你……沒事吧?”
06
我抹掉嘔吐產生的生理淚水,直起身子透過鏡子裡看他。
“沒事的。”
鏡子裡的我眼眶泛紅,強顏歡笑的臉上滿是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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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從未在霍遠面前露出過的樣子,哪怕在發現他出軌,也不曾。
霍遠像是碰上了同病相憐的小孩,愣愣地站在那裡,不復之前花花公子的隨意跟輕佻。
“如果真的不想吃,可以跟媽說……”
“說了管用嗎?”
我打斷他,眼中隻餘篤定的嘲諷,叛逆得不像往日的乖巧樣子。
一直以來,我都知道白悅華對霍遠的控制有些過分,走的也是貼心安慰的妻子路線,卻始終沒能走進霍遠的內心。
如今看來,大概是我走錯方向了。
果然,霍遠的神情沮喪了一瞬,又馬上打起精神,竟伸手弄亂了我的頭發,直到頭頂成了膨脹的鳥窩方止。
他拿起外套,“走吧,帶你出去吃點好吃的。”
我愣住了,“媽不是讓我們最近少出去嗎?”
霍遠嘴角不屑地一翹,“那是跟劉小月,你是我正牌老婆,一起吃飯怎麼了?”
他拉著我,堂而皇之地從白悅華和劉小月面前走過。
劉小月想起身,被白悅華的落筷聲給制止住,瞬間安靜得像隻小鳥。
“人家夫妻倆出去玩,不相幹的人就不要湊熱鬧了。”
07
霍遠的表弟吳迪被我安排去當倉管採購。
一開始他還不同意,我勸他見好就收。倉管採購的流水最好拿,人總要一步一步地由低往高處爬不是。
霍氏如今被白悅華一手掌握在手裡。
霍遠的父親沉迷藝術領域無法自拔,幾年前就帶著心愛的畫具前往國外定居,把公司全權丟給白悅華管理。
平心而論,如果撇開其他事情,白悅華一個大山裡走出來的婦女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足以證明她的厲害。
可是,撇不開。
登高跌重,還沒等白悅華享用自己徵戰的果實,身邊人早就忍不住想要上前一步跟她共享。
首當其衝的就是吳迪的母親,白悅華名義上的妹妹。
“白悅華,做人得憑良心!”
白素琴闖進來的時候,我剛好在董事長辦公室裡跟白悅華匯報工作。
這麼多年來,白素琴囂張慣了,就算我這個小輩在場,也絲毫沒有收斂脾氣,嗓音反而越發大聲,似乎是要所有人都聽到白悅華是怎麼對待自己親人的。
“我們吳迪好歹是個大學生,你怎麼能讓他去做倉管?那裡空氣那麼不好,生病了怎麼辦?合著不是你兒子受苦!”
白悅華皺著眉從文件裡抬起頭來,她不知道這個瘋婆子今天為什麼又過來了。
我看著她們倆對峙,像是被嚇到了,內心裡卻在看笑話。
隻因為眼前的這場鬧劇,早在我腦中預演了很多遍。
這五年來,我也不是什麼都沒查到。
就比如這位我婆婆名義上的親妹妹,實際不過是白悅華僱來的演員。
當年拋夫棄子才換來的金錢地位,又怎麼可能讓一個便宜妹妹來攀扯,不過是為了糊弄霍家人罷了。
隻是白素琴過於理直氣壯的態度讓我生疑,白悅華一個連朝夕相伴的丈夫女兒都能下手的人,怎麼可能容忍白素琴在自己臉上作威作福跳來跳去這麼多年?
白素琴手裡一定有她的大把柄。
正好前陣子吳迪因為缺錢走投無路,竟然跑到我跟霍遠的婚房裡去偷東西。
東西沒偷到,被我抓個正著,偷竊變搶劫。
刑期一下子超級加倍。
我順勢提出合作,畢竟比起蹲大牢,吳迪還是更願意聽從我的安排,以此謀劃更多的好處。
08
那次吳迪的入室搶劫是意外,結局卻在我意料之中。
他們母子倆一樣的貪婪,也一樣的膽小,跟我合作總比把我當場弄S背上人命要好得多。
那邊白素琴還在跟白悅華拉扯。
“我不管,你要給吳迪換個崗位!”
見時機成熟,我開口道:“媽,阿遠那邊有個子公司最近好像缺個管理,不然讓吳迪去好了,都是自家人也好說話些。”
白悅華是知道我說的那個子公司的,成立好幾年了,一直沒個進展,前幾天霍遠還說在考慮去留問題。
讓吳迪去,回頭正好以管理不善為由把他趕走。
白悅華眼底閃過一絲滿意,半推半就地答應了下來。
下了班,我順路去霍遠辦公室,卻不想在半道就看到他迎面向自己走來。
霍遠西裝筆挺地站在我面前,笑容和熙:“你去哪?”
託上次被白悅華逼著吃豬油的福,霍遠將我納入了同病相憐的內心領地,我們倆好像第一次認識彼此,關系也有了很大的改善。
像兩個受傷的孩子互相抱團取暖,可惜他不知道我的瑟瑟發抖是因為手裡掌刀,即將刺入敵人心髒的興奮。
我抬頭衝他回道:“去找你。”
“走,今晚不回家吃了,我發現有一家素菜做得不錯,咱們去試試。”
霍遠拉著我就走,留下身後一堆員工在竊竊私語。
婚後,我就一直在霍氏集團給白悅華當副手,公司裡的員工們誰不知道,比起霍遠少爺,小霍太太跟白董的關系更好。
現在乍一見我們這幅親密模樣,私下裡的討論肯定炸開了鍋。
如霍遠所說,這家素齋的菜色確實不錯,飯間我見霍遠多喝了幾杯茶水,就找服務員要了一些這裡的茶葉,用了藍色的密封罐子裝。
——霍遠就喜歡藍色。
“我以為你不在意我。”
霍遠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我忙前忙後,聲音不自覺地帶著點委屈。
我詫異地問他:“我不在意你,還能在意誰啊?”
“媽。”
我笑了笑,“那也是因為她是你的媽媽。”
突覺白悅華對霍遠強力控制下的好處了,至少他挺單純好騙的。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快九點了,家裡除了陳媽一個人也沒有。
正當我跟霍遠一頭霧水地面面相覷時,劉小月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
“媽,您的眼光真好。”
她倆言笑晏晏地從外面回來,手裡拎著的都是名牌店裡的袋子。
見我跟霍遠在,白悅華和藹地問我們吃了沒,劉小月的笑容驀地僵在臉上,目光閃爍地不敢看我。
09
白悅華對霍遠的控制,足以表示她對這個兒子的重視。
當初,我是因為一直走不進霍遠的內心,找來了劉小月,打算各個擊破。
現在,劉小月住進霍家老宅不足一月,就已經被這裡的富貴迷了眼睛。
她已經不止一次在私下裡勸霍遠要聽媽媽的話了。
這是霍遠的雷區,在劉小月那裡聽過之後,他總要來找我抱怨。
劉小月跟白悅華的關系也越來越好。要知道在剛發現劉小月存在的時候,白悅華氣得讓霍遠在祠堂裡跪了三個小時。
而現在——
“阿遠,你的眼光不錯,小月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姑娘,你得好好對人家。”
劉小月適時害羞。
霍遠沒有說話,反而偷偷睨我的臉色,生怕我生氣。
當我把劉小月約出來質問的時候,她卻比我憤怒得多。
“我不過是吃了他家幾個饅頭而已,做到這個份上已經夠義氣的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沈蓉,你這樣大公無私的人,除了把我們這種人襯得越發不堪外,沒有其他任何作用。”
“我很謝謝你當初叫我過來。你嫁給霍遠已經享了很久的福了,這樣的好日子,也該輪到我來過。”
“我不僅要活下去,還要活得很好。”
我就站在劉小月面前,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當初劉小月跟我一起,把他們葬了的時候,哭泣的樣子我還歷歷在目。
劉陽叔給的,不是幾個饅頭。而是在劉小月整個小學生涯中,每天一個大饅頭。
數量堆砌下來足以壓倒一個人。
但是在積年累月記憶的消磨中,饅頭大山憑空消失成了幾個。
或許再過幾年,在劉小月的心裡連個粉渣子也不會剩下。
我看了眼她的肚子,說道:“你問心無愧就好。”
然後轉身就走。
劉小月像是被這一眼看中了命門,在身後喊道:“我們之間的事情我是不會說的,所以你……”
我聽明白了她的未言之意,是威脅,也是交換。
我也需要保守她的秘密。
比如,她肚子裡的孩子不是霍遠的。
10
劉小月的背叛讓我心力交瘁,急需一個東西來證明我走的路沒錯。
慌不擇路中,我走進了白悅華的書房。
這是整個霍家老宅裡,我唯一沒去過的地方。
在吳迪的記憶中,他從小就在霍家老宅裡玩耍過。很顯然,白素琴跟白悅華是幾十年的老合作關系了,口頭綁定不可靠,肯定有一些私下裡的交易文件。
我要找的就是這些文件。
白悅華的書房從來不鎖,卻也沒有人敢貿然進去。
我在裡面小心翼翼地翻了一會,才在一本財經書中間發現一份陳年合同。剛想細看,書房門口就傳來白悅華跟霍遠說話的聲音。
著急之下,我掀起窗簾就躲了進去,餘光中卻看見書房入口的地板上掉了一小包藍色的東西。
糟糕,上午在公司找霍遠要來的茶包掉在那裡了!
剛想衝過去撿起,“吱呀”一聲,書房的門被打開了。
“媽,您以後能不能別當著蓉蓉的面誇劉小月,媽我上次是不是讓您幫我定了一套首飾?你是不是給劉小月了?”
霍遠的聲音先傳了進來,卻在門口就停住了。
白悅華:“沒有,還放在我那。”
霍遠:“那您現在拿給我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