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把自己賣給我,也好歹有點做狗的覺悟。」
「多討我開心,說不定還能多施舍給你點錢。」
於是我沉默擦幹眼淚去醫院掛吊瓶,認真做好自己的事。
偶爾學乖了傅斯年出差也會帶著我,一次我替他打理好一切後,他邊看文件邊非常自然地攬住我的腰。
窗外桃花紛飛,他撫摸著我的秀發,漫不經心地拋出句:「你喜歡桃花,要不在家裡種點?」
我喜歡桃花,是因為後山的桃樹下埋了壇女兒紅。
那是奶奶撿到我的那一年埋下的。
說等我出嫁要帶著走,是圖吉祥美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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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可笑,那一瞬間,他眼中居然藏了幾分情動。
可我隻能低垂著頭,掩飾眼中瘋狂翻湧的情緒。
每次和傅斯年的相處,僅僅是見面,心中被抑制的恨意幼苗就瘋狂抽芽。
還好,等葉歡的來電打過來,傅斯年又如夢初醒,眼神重新明銳鋒利,厭惡地把我推開:
「給錢就能倒貼的女人,怎麼能跟歡歡比?」
11
車窗正開著,有些凜冽的寒風刮在我臉上,離公司還有一段距離,但是我向司機打了個招呼就下了車。
小助理欲言又止,抱著文件想說什麼。
但最後隻是紅著眼說了句「溫總,外面有些冷,千萬別感冒了。」
念念是我從酒吧裡撿回來的,她父母逼她去陪酒賣笑給弟弟攢彩禮。
五萬塊錢而已,傅斯年一條領帶都比這個貴。
她卻差點就被脫光了衣服。
我沒了唯一的親人,但好在懷裡正好有二十萬,能救一個在懸崖邊緣徘徊的可憐靈魂。
我資助念念讀完大學後,本以為就此別過,沒想到兜兜轉轉,她選擇進了傅斯年的公司。
一路坐到高管,最終為我所用。
雪地裡有輛勞斯萊斯一直慢慢跟在我身後。
應該是秦琛,我掃了眼車牌號,是高中時他懶洋洋倚在牆邊,像是隨口說的那句「以後有錢了我要買輛酷炫的豪車給你當司機。」
「你出個主意唄,我數學不好選不了車牌。」
我當時覺得他痴人說夢,隨口喊了句 666。
沒想到他還真有這一天。
當年落魄的私生子如今搖身成為京城新貴,默默陪我去摧毀我一生中的夢魘。
12
走進會議室,所有人都用驚疑不定的眼神悄悄打量我,還不忘私下低語幾番。
傅氏的公司因為幾次輿論變動搞得人心惶惶,就連客戶也跟著流失。
而國外商談作為支撐公司轉型的重要支柱被我拿下後,傅氏的市值一再縮水,逐漸日薄西山。
葉歡衝上來要打我。
她攀上了傅斯年,被安排進了傅氏。
沒什麼實權,但是整日狗仗人勢般高昂著頭對員工指指點點,就連念念也被她磋磨許久。
她指著我的鼻子大罵:
「你竟然敢背叛斯年!我早就知道你不安分!」
「你吃喝都靠著傅家,怎麼敢偷合同?」
她到現在都以為我隻是翹了公司的牆角,拿了點蠅頭小利,絲毫動搖不了傅斯年的富貴和袒護。
即使她這些年裝得溫柔淑女,可骨子裡的暴躁和狠毒是改不了的。
「如果不是傅家,你這種又窮又髒的臭東西,我連跟你說話都覺得晦氣。」
傅斯年突然出現,面色沉沉,卻猛地上前拉住她的手腕,將葉歡從我身邊拉開。
「別碰她。」
傅斯年的薄唇抿成一條直線,深色沉沉,望向我的眼神卻閃爍著異樣的光彩。
「溫嵐,你有沒有想過...」
「其實我們可以不必鬧到這一步,以後我會好好和你經營婚姻,我們仍然可以過得很幸福。」
我揮開他的手,面無表情地盯著他。
「如果你早就像今天一樣,我也不會出去沾花惹草。」
「之前對你不好,是因為你對我步步緊逼,我覺得掉價。」
「現在看來,你還是很有魅力的,我可以接受你。」
他深情款款的眼神簡直令人作嘔。
我一時沒忍住,剛想動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男人卻比我更快一步。
秦琛一拳砸過去,傅斯年的臉上肉眼可見的泛起了紅色。
「像你這種爛人,不如S皮賴臉跪下求求溫嵐,說不定還能有條活路。」
傅斯年一臉受到奇恥大辱的表情,卻緊繃著拳頭不敢動手,隻一雙眸子憤怒地在我和秦琛身上掃視。
「你們早就在一起了?溫嵐你竟然敢背著我偷男人!」
「搞婚內出軌這一套,你好樣的!」
他猛然站起身來,言語激烈地開始指責我,完全忘記了站在他旁邊的葉歡。
葉歡的笑容有些勉強,盯著秦琛一臉不可思議。
我緩緩吐出一口氣,看著傅斯年,有些譏諷地開口:
「你怎麼有資格說我?」
「在外面找嫩模開派對,眼下倒是關心起婚姻了?」
「哦,差點忘了,你以後再也沒有機會鬼混了。」
我唇邊慢慢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你今天來這裡,是要跪著求我放你一條生路嗎?」
「傅、少?」
13
傅斯年的表情很屈辱,比起這些年遭受羞辱隱忍至今的我來說,實在是不夠聰明。
旁人不清楚,但他最該清楚,眼下的傅氏已經岌岌可危到什麼境地。
曾經橫亙在我們面前的天平,如今調轉了方向,壓迫著傅斯年的每一根神經。
幾年的貪圖享樂,早就把他養成了一個隻知道下跪求饒的廢人。
更何況,我手頭上早就掌握了他全部的罪證。
傅斯年還在面色陰沉地盯著我。
門外的保安卻敲開了門,大驚失色地喊道:「門外...門外有警察!」
傅斯年和葉歡的臉色變了。
而我轉著鋼筆,饒有興趣地欣賞他倆急轉的神色變化。
「你求我原諒,甚至還奢求我的真心,想和我重歸舊好。」
「可是,傅斯年,你S過人,我怎麼會對你一見鍾情?」
他呆在原地,恍如一瞬間變成了一塑雕像。
助理念念突然在會議室的電腦中,切出一段投屏。
許許多多個我親自「處理」的受害者,他們滿臉憤怒地把一疊鈔票砸在地上,語氣悲憤:「錢能換來我的女兒嗎?那是一條人命啊!」
葉歡嚇得魂不守舍,衝上來想要關掉電源,被秦琛一下子甩開。
而視頻則切換成一段監控,有些模糊的畫質中,車上歡愛的男女在街道肆意馳騁,而「彭」地一聲巨響過後,不遠處頭發花白的老人身上噴濺出鮮血,和懷中被擠得面目全非的草莓蛋糕模糊成一團。
全場哗然。
從車子上顫顫巍巍走下來後癱軟成一團的男人,分明就是傅斯年。
傅斯年眼底閃過無數情緒,最後卻化成一片鮮血淋漓的痛苦和絕望,他衝我嘶啞出聲:
「溫嵐,你從一開始...」
「她跟你沒有關系,我已經給了你享不盡的富貴榮華,你可以忘記那些好好安度一生...」
他聲音還帶了些迷茫,似乎極不理解我這種為了復仇把自己搭上的行為。
他是受人吹捧、高高在上的京圈太子爺。
也是視人命如草芥的S人犯。
在他身邊的這些年,每每夜深,我就會想起那張被皺紋刻滿的臉。
我的人生本來沒什麼好期待的。
父親的酗酒家暴,母親的牽連逃難。
我在撿垃圾桶裡的剩飯往嘴裡塞的時候不止一次地想過:
就這樣消失吧,反正也沒人在乎。
今天就算不是餓S,明天也許就會被街邊的流浪漢拖進小巷凌辱後痛苦S掉。
但是奶奶撿到了我。
我努力讀書,拼命賺錢,全部隻是為了奶奶。
幾萬塊錢,原來就能輕易抵掉一條人命。
破壞這一切的人,總該千刀萬剐、付出千倍萬倍的代價才好。
我握緊手指,終於抑制不住滿腔的恨意,對著傅斯年惡狠狠開口:
「像你這樣的人渣,憑什麼還能好好活著?」
我看著破門而入的警察將傅斯年狠狠壓倒在地,笑得愈發燦爛。
這場我親自籌備數年的盛大審判會,終於在他鋃鐺入獄的今天,圓滿結束。
我親手粉碎了傅氏,又把這麼多年收集到的犯罪證據, 全部提交給了警方。
因為秦琛在背後的暗暗推動,視頻一經發布就立刻鬧上熱搜, 甚至連回轉的餘地都沒有。
而那個失去小兒子的大佬也找到我,承諾要好好折磨傅斯年。
我笑了笑, 對上秦琛的眼神,沒有說話。
我不顧尊嚴把自己當作籌碼和傅斯年盤旋, 我自輕自賤和他演戲, 我自始至終從來不在乎什麼廉恥和自尊, 更不會難堪和傷心。
無數次傅斯年醉酒昏睡的夜晚,我拿著一把水果刀要拼命遏制自己才不至於對準他的咽喉讓他當場喪命。
我並非是遵從法律。
像我這樣天生不幸、受盡苦難的人, 做出什麼事也不稀奇。
但是奶奶安分守己了一輩子,我不想給她抹黑。
傅斯年還想抓住我的手說些什麼,但是我失了耐心, 站起身來:
「你該慶幸是法律制裁你, 而不是我。」
「是我動手, 你會更慘。」
14
法院審判傅斯年無期徒刑的那一天, 我和秦琛沿著河流散步。
傍晚亮燈的那一瞬間, 河面上倒映著波光粼粼的微光, 美得像是多年前我們牽著手一起跑過的時光。
秦琛認真地注視著我的雙眸,語氣抱歉:
「讓你背負了這麼多東西, 而我卻不在你身邊。」
「對不起。」
他眼中帶淚,月光將淚水切割成稀碎的星光, 像是從前的少年一樣滿懷赤忱。
我搖了搖頭, 主動湊上去挽他的手。
「你也很辛苦。」
秦琛是私生子, 雖然總被排擠欺負,但也是秦家的血脈,更何況無心奪權,總不會淪落到像我一樣無家可歸的境地。
是為了我。
在我孤注一擲想要用自己的方式和傅斯年同歸於盡的時候。
秦琛在偌大的秦家中如履薄冰, 費盡心思地盤算著如何收據更多的籌碼。
原本那個傻得天真的少年,要經歷什麼樣的腥風血雨才能從一眾心狠手辣的競爭者中S出一條明路,這數年的辛酸苦辣,隻有年少的秦琛自己混雜著血淚咽下。
我吸了吸鼻涕,忍住想要落淚的衝動。
「你看她脖子上那串項鏈......」
「「.」「喂,你還不給我一個名分嗎?」
「奶奶昨天託夢告訴我, 讓我以後好好照顧你。」
他緊緊拉住我的手,語氣帶了期待和試探。
冬夜遠空深沉,疏星萬點, 有風吹起一片透朗飄逸的月光。
秦琛眼眸亮的像是碎金, 與多年前那個給我披上外套擋在我面前的少年重合。
他的聲音低沉和緩, 溫柔的不像話:
「你願意讓我照顧你嗎?」
我低下頭,卻看見了他攥得發白的指節。
我沒回應, 直接撞上他的唇。
秦琛的話戛然而止,短暫的呆愣過後, 他猛地遮住我的眼, 而我閉著眼, 感受著他掌心的溫度,心底埋藏的悸動此刻又湧了上來。
鼻息交織,冷松香水順著風佔領了我的嗅覺, 卻突然有溫熱的液體砸在我臉上。
秦琛捧著我的臉,珍而珍重吻上我的額頭,嗓音帶著輕顫:
「我愛你。」
......
「我也是。」